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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rtisan

情怀 VS 商业

从头到尾,持续跟进…

DeepCreator: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创始人与产品,与一加形成鲜明对比

我为什么要与罗永浩9小时长谈
罗永浩与罗振宇长谈:创业者要面对的8个重要关系

我们最想从创业者那知道的是什么?
不是抽象的符号,也不是剪辑出来的只言片语,我们关心的是他在每一个关键时刻做出的关键选择。
我们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面临了哪些两难?怎么决策的?有没有后悔?效果又如何?
我们希望深入到每一个细节,去了解他的创业过程,因为这才是对我们最有启发的部分。
所以《长谈》这个节目的“第一性原理”,就是让他把话说完。
所以我们用了如此长的时间,让罗永浩把话说完。
我们不去想,一个谈话节目在形态上设计上应该遵守哪些习惯,有哪些限制。我们只想,要为用户提供什么样的价值。
罗永浩《长谈》:
真相,和你自己眼里的,和别人眼里的,永远是三件事。
这些年贴在我身上的标签,比如说彪悍、情怀,其实跟我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出去跟人谈合作,对方会说“我们也很看中情怀”,这种试图拉近距离的话,我也是很尴尬。

因为如果罗永浩失败了,那只是历史上无数次平庸无趣的失败中的一次;但如果罗永浩成功了,他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有趣一点点,会把我们每个正在前行的人的心中照亮一点点。

不是谁都经得起长谈,罗永浩可以。
不是谁的长谈都值得倾听,罗永浩值得。

罗永浩《长谈》:
很多人对我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地做手机,感到痛心疾首。他们希望我回到以前的状态,快意恩仇,靠做脱口秀,也可以活得很好。
但是人各有志,我就喜欢那种彻底辜负自己天分的天才生活态度。

研究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看他怎么说,而是看他跟周边的关系是怎样的。

在我与罗永浩的200多个问答回合中,将带你依次审视一个创业者和他面临的所有重要关系——
●和创业的关系
●和产品的关系
●和用户的关系
●和投资人的关系
●和高管的关系
●和员工的关系
●和合作伙伴的关系
●和自己的关系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这8种关系构建的坐标系中工作和生活,我们每天经营的就是自己和这8种对象之间关系的此消彼长。
你可以一边看,一边把自己代入进去想:
假如我是罗永浩,这个问题我会怎么答?我会怎么办?
用这些问题检视一下自身,看看此刻自己身处何处。
所以,这不只是一次发生在我和罗永浩之间的“长谈”,
如果你带着你的问题、带着你的目标去看,
这就是一次发生在你和我、你和罗永浩、你和自己之间的“长谈”。

罗振宇:不管成败,中国商业史上一定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如果为自己设计一个墓碑,你希望是什么?

罗永浩:没有学电子,又没有做工程师,万万没有想到,40岁左右的时候,居然赶上这么一个创业时代、这么特定的好时期,使得资金耗费和占用这么庞大的实业创业得以成为可能。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英文名 “Smartisan”,是由 “smart” 和 “artisan” 组合成的词,意思是“智能手机时代的工匠”。在缺乏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的安卓手机阵营里,我们的团队格外擅长软件的图形界面和用户体验设计,并精通硬件的工业设计。


罗永浩的终极梦想是领导平台革命。未来怎么样,没有人知道;但他至少是在努力的去往下一个时代。正如罗振宇所说的“罗永浩的现状不重要,你把他看成一颗种子,未来你早晚会发现一系列奇妙的变化”。

经历即回报

前锤子文案草威曾写过一篇文章讲述锤子科技的创业,情真意切,让人动容,他讲到老罗经常乐此不疲地在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比如以前老罗经常一遍又一遍地在各大论坛网站下载Windows的图标和主题,反复修改替换,事后常常会问自己为什么花这么多时间到这种事情上。

直到有一次,老罗看了乔布斯在斯坦福大学的演讲,听乔布斯说,你做过的那些看似没什么用途的事情,会在生命中的某一个时刻连接在一起。后来做手机了发现,之前做的事都是积累。

正因为有老罗那偏执的严谨,不知所谓的坚持,还有之前在新东方,在牛博网,在老罗英语培训学校一直以来坚持的理想主义,才让锤子得以至此,光荣属于老罗,灰败也属于老罗。

在转发提及 Smartisan OS 发布六周年的微博时,锤子科技的产品经理龚星源这样说道“The journey was the reward.”(经历即回报)这应该是对锤子这7年来最好的注脚。


创业在路上

——致敬情怀,做有价值意义的事。
——主动跳出舒适区,不断反省成长。
——平静的海面上培养不出优秀的水手。

失望?怎么会,我在想各种办法赚钱还债啊,做主播赚的又不是脏钱。我对自己很佩服,不想还好,一想就肃然起敬想求签名那种…当然,有些对我失望的我也理解。我这一路走过来,都是按自己兴趣或责任需求选择行业,从来不会在这些选择上考虑“粉丝”感受…要不然怎么能一红红十七年呢?[马思纯的微笑]有些人认为网红主播没有手机公司老板牛x,手机公司老板没有愤青知识分子牛x,这些都是他们主观的感受,跟我没关系,也无关是非。不要难过,我还年轻,充满无限…好吧,也没那么无限啦,反正还有很多很多可能性。但重要的不是我将来能不能又做出让你佩服的事,而是你要有自己的…你懂的。

品牌

【罗永浩:一切创造价值的工作都会让我有兴趣】

在福布斯的专访中,罗永浩表示“一切创造价值的工作都会让我有兴趣,我算着它的收入,算着它什么时候能帮我还完债务,算着它后续可能的商业前景,每天都很高兴。”也正如他说,自己最初做产品不是为了创业,而只是为了做理想中的伟大产品。

锤子濒死,罗永浩还在抗争什么?

在没有谁不绝望的时刻,有个人吊在悬崖上,下面是深谷,周围是狂风呼啸。他却就是不松手,而且面目表情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腾讯深网”(ID:qqshenwang),作者《一点财经》刘亚杰 刘煜。36氪经授权转载。

在贾跃亭身前债务压身、背后千夫所指的时候,曾有媒体如此感叹。如今,相似的命运轮转到罗永浩身上。不过在他的身上,这样的执着体现得更加深刻与直接。

与贾跃亭襟怀囊括宇宙的闭环生态不同,罗永浩改变世界的工具,只有一张工作台,一盏节能灯,一个工具箱,以及自诩无人可及的天赋;锤子科技在科技圈首次提出了“工匠精神”,体现的也只是罗永浩的个人意志。

中国是制造业大国,智能手机更是其中代表产业。成熟的角色分工、完善的产业链协同、健全的社会化分销渠道,让罗永浩“小作坊式”的开发与生产模式少有生存之地。锤子的独树一帜,如同在繁花似锦的都市中低矮破落的棚户,与整个时代潮流脱节。

不过罗永浩对此颇不屑一顾。他曾经借着坚韧与执着,用最少的成本与资源,创办英语学校,写《我的奋斗》与《生命不息,折腾不止》传递“罗氏”价值观与方法论,创办牛博网以网络社交达人的身份在互联网圈驷马风尘,对待手机也不在话下。

如今千帆已过,锤子却走到破产边缘。先有东盛泰和向法院申请保全锤子科技近1578万元的财产,近日湖南省浏阳市人民法院又冻结锤子科技股权,涉及金额1个亿元,冻结期限延伸到遥远的2021年,锤子似乎已资不抵债,产品也已断货。

不过罗永浩仍然在挣扎:先在微博发起转发微博赠送手机活动,后在中国移动南方基地徘徊,寻找似有似无的机会,继续“生命不息,折腾不止”的奔跑。

罗永浩为何还要继续这样的奔跑?某种意义上,让自己羁绊窘迫的正是自己创立的锤子。如果放弃,卖掉落魄的锤子,解脱的是自己,以及身后所有的锤子员工。他早点停步承认失败也能造就财富自由的故事。

然而他还是倔强地坚持着,吊在悬崖上不松手。或许这家公司已气若游丝,危在旦夕,很难再有资本与白衣骑士的下马垂青。不过只要罗永浩还坚持着,锤子仍然活着,就证明故事没有结束,千疮百孔的理想还在呼吸。

无论锤子还是罗永浩都已注定无法改变世界,但这名手机圈的脱口秀天才依然不愿停止折腾,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执拗的罗永浩,究竟在抗争着什么?

壹:偶像
2011年,全球手机市场进入混沌纷争的时代,厂商们的情绪充满焦虑,又杂糅着技痒难耐的迫切。10月5日,苹果公司的精神领袖史蒂夫·乔布斯病逝,引领行业发展的偶像被葬入回忆中。厂商们已经习惯追随苹果的脚步行走,行业领袖突然失位让一切无所适从。

厂商们不知道如何驾驭智能手机的升级与更新换代,却很清楚成为行业领袖的潇洒自在——iPhone系列产品以29%的占有率,汲取整个市场超过60%的利润,这就是偶像的价值。

蒂姆·库克是乔布斯钦点的继任者,继承乔布斯的全部衣钵。不过库克更擅长运营与供应链管控,却缺少对产品的热情,两个人完全找不到交集。

乔布斯离世后,iPhone系列产品失去了光环:2011年推出了iPhone4的升级版iPhone4S,2012年推出了iPhone4的加长版iPhone5,2013年推出了iPhone4的彩色加长版iPhone5c。

“从没在蒂姆身上看到对科技的热情。”这几年,苹果员工离职都会怀有这样的遗憾,库克只是将才而非帅才,可以让苹果起飞却无法点亮整个行业。

雷军或许是新的希望。他扶携着“为发烧而生”的小米成长,确有点石成金的魔法。不过小米手机追求性价比的准则,与乔布斯力求精品的价值观不断暌离,自居为互联网公司,也让小米与苹果找不到任何相同点。

彼时,出货量巨人三星只有团队没有个体,诺基亚与MOTO垂垂老矣;国内厂商正在崛起,不过大量制造因缺少创新而千篇一律的驱壳,甚至找不到一款代表性产品。智能手机的演进只能依靠性能升级,属于“微创新”的时代。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面对手机市场万马齐喑,这一回拍案而起的是手机圈籍籍无名的罗永浩。

当时,这个被网友亲切成为“老罗”的人还没有成立锤子科技,被人广泛熟知的只有他的自传《我的奋斗》,以及一场名为《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创业故事》的演讲。

罗永浩身上有很多的标签:英语培训教师、牛博网创始人、畅销书作者,哪一样都与智能手机无关。或许是丰富的人生经验和自认为足够成功的创业履历,让他储备了足够的自信心。

决定开发智能手机,只是罗永浩兑现天赋的一个手段而已。换作电视、空调、洗衣机,他仍然可以成功。

“把锤子做好,将来收购不可避免走向衰落的苹果并复兴,它是我余生义不容辞的责任。”故事尚未开始,罗永浩已经开始考量结果。

贰:天赋>专注
教师、维权者、段子手、创业导师……在罗永浩身上,不同角色闪烁夺目的光芒,这既让他的形象熠熠生辉,也让他的创业之路非常独特,异常喜剧。

罗永浩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明明是他一个人的创业,却有众多人被他唤醒,最先是雷军。2011年8月,小米刚刚发布第一代产品小米1,开放网络预订后半天的预定量就超过30万部。

让小米手机裹挟自己的理想,是获得商业成功的捷径。于是当年11月,罗永浩找到雷军。

罗永浩如愿见到了雷军,不过只有一张招牌式的笑脸:雷军坚持认为,用户需要高性价比的产品,罗永浩的观点停泊在雕琢用户体验不肯让步。

其实“性价比”与“用户体验”都是用户需求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却被二人争论出泾渭分明的隔离墙,最终悻悻然不欢而散。或许为平复胸中之怨,罗永浩到西门子北京总部门口,砸碎了三台有质量问题的冰箱。

眼看捷径走不成,只得自己动手,不过前提是要让朋友帮忙铺路。离开小米后,罗永浩将“造手机”的想法告知好友陌陌科技CEO唐岩。

虽然如此选择会比将理想寄生在小米身上成功概率极低,但出于兄弟情唐岩必定出手相助,何况说服在手机圈毫无积累的有钱人,远比攻坚一位浸淫行业多年技术专家容易太多。

“和大家相处朋友的模式一模一样。好比你有一个好姐妹,需要开个时装店,跟你借了20万,就是这么个事儿。”事实证明兄弟情很管用,唐岩把钱给了罗永浩,而且是900万元。得到资助的罗永浩凑齐了1000万元的项目启动资金,准备大干一场。

“就是看中这个人做事比较踏实,有比较强的营销能力,做事很认真。”罗永浩很快让唐岩见识了自己的认真,不过并非开发手机而是吵架。

2012年3月,本应忙于成立新公司的罗永浩向税务机关提交了精心准备的举报信,表示方舟子的打假基金涉嫌骗钱、偷税以及暗箱操作,未正当、合法使用捐款——一直准备要专注开发手机的罗永浩却副业不断,最先见到的成果与智能手机没有任何关系,计划与实际偏离很多。

当时,罗永浩的公司还没有成立,落脚地还是新中关大厦12层——罗永浩英语培训机构的驻地。新公司是否继续在此停泊?是否继续扩张核心团队?

是否接受天府软件园的政策优惠,西下迁居成都?众多的问题都在等待罗永浩定夺,不过他总是超然物外,随性创业。

在罗永浩看来,一切均不足为惧。中国成熟且强大制造业基础,以及分工明确的产业链布局,已经让智能手机成为简单的拼图游戏。

明确自己的核心竞争力隶属哪个环节,同时找到其他供应商填补空缺,就能让用户得到带有罗永浩标签的产品。

更何况在开发智能手机的道路上,罗永浩只凭借一句“我想做手机”,轻易打动所有支持他的人。这与创业型企业先有产品,至少是创业计划书,再去打动天使投资,后续寻找A轮、B轮、C轮等投资的轨迹截然相反。

外界给他足够的信任,帮他绕过了传统的商业流程,修改企业发展的逻辑,给了他足够的自信;内在罗永浩能够一心多用,心想事成,成就了他凌驾一切的优越感。内外合力,让罗永浩愈发不可一世。

“我懂UI设计和ID设计,在人机交互和营销方面是天才,凑巧又会运作企业,这行业唯一的聪明人死了。”罗永浩的表态极尽倨傲与自负。

叁:为荣誉而战
另类的成长轨迹,让罗永浩看待问题时有了不同的角度,也造就了他独特的价值观。

2012年5月15日,锤子科技成立,公司估值5000万元;1个月后,罗永浩公布了锤子的产品路线,先推出手机ROM,之后再推出产品。

小米曾经通过相同的轨迹成功蜕变,这也给了罗永浩足够的信心,各方也在期待新品尽快亮相。

罗永浩终于兑现承诺,将传言中的天赋与超人的敬业精神全部施展。根据媒体报道,为了得到最好的设计方案,锤子的设计团队重绘的界面图标超过1000个,不断为每个图标设计阴影和纹理,摸索最理想的质感。

为开发第一代产品,罗永浩将自己囚困在办公室,每天工作时长接近20个小时,最终推出第一代产品锤子T1——别人已做好了新衣,锤子无论如何都要自己穿上。

这是为锤子的荣誉,也是为自己的荣誉,这比其他的一切都珍贵。“罗永浩是一个对产品体验很有感觉的人。”小米科技副总裁黎万强对罗永浩不吝溢美之词。

不过罗永浩没有想到,当产品落地时,圈内最先出现的不是礼赞,而是质疑。

在锤子T1发布后,自称开启手机评测2.0时代的王自如制作了一期评测视频,对锤子T1的物料、结构设计提出了众多质疑,最终给了差评。

这是对锤子多年辛苦的否定,罗永浩无法接受这样的指控,认为王自如的“黑”是包裹在“专业、客观、技术流、用数据和事实说话”的伪装之下,不可饶恕,最终在优酷平台约定了一场世纪骂战。

为了赢下这场战斗,罗永浩召开了公司中高层会议商讨应对策略,时任锤子科技设计总监的方迟搜集了全部的评测盲点与逻辑漏洞,让原以为将会势均力敌的辩论,最终出现了一边倒的滑坡。这是一场虐杀,罗永浩完胜,王自如溃败。

事后总结这场战斗,“技术宅”方迟攻破了王自如的全部技术防线,罗永浩只在一个问题上向王自如发起攻击,就是王自如的“血统”是否“纯正”。

在他看来,王自如已经接受了小米、OPPO、vivo等公司的投资,根本不具备“客观、独立、第三方”的资质,对锤子T1的指控无法建立在客观公平的基础上——他自信在“客观、独立、第三方”的基础上,锤子本就无敌。

T1正面保留物理按键,完全重画的UI界面,以及新颖的交互逻辑……罗永浩相信这些差异化的设计都让锤子成为前所未有的物种。

发布新品时,274万网民在线观看视频,当晚的新品预定量即达到3万部。如果没有资本倾轧王自如说出假话,既有创新又有销量预期的T1没理由获得差评。

“虽然不具备乔布斯的‘现实扭曲力场’,但用户体验、审美、营销推广、恋物、完美主义倾向这五项指标均不输乔布斯,且‘人格力量远胜’,锤子根本没有理由不胜。”正如创业之初所言,乔布斯均已不是对手,谁能战胜不可一世的罗永浩呢?

这一次的成功,帮助罗永浩部分平息了舆论对其产品层面的质疑,同时助长了他对产品的自信,这一切都是产品兑现天赋的结果。

肆:内战
与王自如的骂战,最终以后者发布道歉声明,并表示摘下“客观、独立、第三方”的标签终止,不过锤子并未渡过危险期,真正的麻烦正在公司内部扩散蔓延。

或许是对制造业过于自信,罗永浩坚信任何产品设想,都能完整地呈现到产品中。经过其天才般的营销包装,必然能够最大化商业回报。

这样的认知一方面超越了制造业的实际能力,另一方面枉顾行业发展的客观规律。不过对于自信已经井喷的罗永浩,这些都不重要。

现实很快给罗永浩沉重一击。为了让机身更加透亮澄澈,锤子T1采用了玻璃纤维增强树脂与不锈钢骨架一体成型的特殊材质。

不过在实际生产中,脆弱的物料非常容易在打孔时碎裂。在富士康C08车间三楼的8台CNC机器上,员工不断清理生产线上的断壁残垣。

低得可怕的良率拖住了T1的上市节奏。

经过车间的紧急调整与适配,更换生产设备后T1的制造良率开始提升,不过配色又成了“拦路虎”。按照罗永浩的执念,必须生产一批T1白色版。

由于白色非常容易出现杂点,而且白色图层的厚度极难控制。强如苹果,其产品也曾出现过偏黄的色差,因此生产深色手机是厂商的主流选择。

面对客观现实,罗永浩仍坚持己见,最终导致T1白色版迟迟未能上市销售。当白色版完成足额备货后,T1的热度已经悄然退去。“他对产品外观有一种变态的标准。”锤子供应链副总裁关健表示。

由于罗永浩过于重视自己的标准,疏于供应链接管控,锤子T1量产前未安排公测,最终出现诸如屏幕漏光,实体键做工不佳,电池不耐用发热严重,拍照对焦慢等诸多问题。

推出T2时,这些问题仍然部分存在。不同点在于,囿困于经营问题的代工厂中天信倒闭,领导直接跑路。此刻罗永浩才意识到,开发手机不止做好UI与ID这么简单。

残酷的现实让罗永浩难以接受,火爆的脾气倾泻而出,不断向身边的人施压。在开发T3时,罗永浩的执拗再次发作,准备推倒已定型的设计方案。

公司元老钱晨试图阻止,只得到炮火隆隆,以及横飞而来的半瓶矿泉水。当天晚上十点钟,钱晨离开办公室就此远去。

钱晨主导开发了锤子的前两代产品,不过他无法喊停极速飞驰的锤子,也无法左右罗永浩的执念,只能选择离开。“当你想跟他确认一个东西时,他不给你机会切入。”面对现实,钱晨非常无奈。

同样的无奈也出现在软件设计部门。为了坚持产品在逻辑层级和前后设计的一致性,方迟与罗永浩开启了另一场战争。

面对罗永浩的一意孤行,方迟已经习惯,按部就班于既定工作,不过锤子科技工业设计副总裁李剑叶厌倦了争吵,最终选择离开并加入阿里巴巴人工智能实验室。

一个是全面统筹产品开发的带头人,一个是软件部门的设计骨干;一个为前两代产品前进方向掌舵,一个通过T1为锤子捧回iF设计大奖。因为罗永浩的坚持,两个人被迫选择离开。随后,锤子坚固的堡垒内部开始松动,一度传出公司20名高管集体离职的消息。

对此,罗永浩回复,锤子是个小公司,怎么也凑不出20位高层,这的确是事实。不过为数不多的高层逐渐萌生去意时,证明锤子危机之深已非一日之寒。

伍:妥协
2016年以前,罗永浩不相信自己会被现实击倒。不过历经变故之后,他也开始反思,逐渐开始改变自己。

T1与T2的出现让锤子收获众多粉丝的欢呼,不过对罗永浩而言,欢呼不能用来发工资。两款产品的总销量合计不足50万部,无论对投资人的诉求还是企业的发展,无异于一瓢冷水。本以为能够帮助自己走上人生巅峰的两代产品,很快成为库存中无人问津的包袱。

“如果T1低于2500,我是你孙子。”罗永浩的誓言果断决绝且不留后路,不过库存的压力扼住了锤子继续发展的咽喉,这个顽疾必须砍掉,这个恶名也只能顶在头上。上市半年后,T1最终降价到2480元;起初定价更温和(2499元)的T2幅度略缓,半年降价700元。

已经经历过2代产品的折磨,如果第三代产品还不能成功,锤子将很难翻身。为渡过难关,罗永浩选择让步,将产品决定权交给公司CTO吴德周。

吴德周否定了罗永浩之前的硬件设计思路,用全新的设计语言为第三代产品定位。过去这样的妥协断不可能发生,不过当时已经被挤到墙角的锤子与罗永浩已经没有选择。

“我就跟他说,要么你保留‘乌纱帽’,不像iPhone但大家会骂你丑,而且不买;要么你改掉乌纱帽’,虽然像iPhone被人骂,但是你能卖得动。”吴德周逼迫罗永浩在设计与市场之间做出选择。面对已经千疮百孔的成绩单,罗永浩最终选择了后者。

最终第三代产品M1系列获得了复杂的反响,不过一切都被吴德周料定。媒体评价锤子M1系列集约成熟工业设计和时尚简约美学的作品,不再有浓烈的符号特征,直观感受与iPhone5、魅族MX3极为类似。

不过正是这款骑墙的产品,用户很快扫光了初期备货的50万部库存。作为一个商业产品,不过分挑战主流审美比像不像iPhone更重要,这是吴德周的产品信条。

为了让业绩更好些,锤子还在2015年8月开辟面向年轻用户的坚果产品线。年轻化的外观设计,配合中性的配置标准,以及接地气的价位,罗永浩寄望在中低端市场分羹,新品发布后也获得了部分用户的关注,一度遮挡了T1、T2两款产品销量不佳的尴尬。

对罗永浩而言,现实是冷酷的:为了延续自己的设想,他动用了全部的资源,释放了所有的动能,却逼得锤子步步后退,步履维艰;在放过自己,些许松开自己的权杖,为产品团队输入更多自由空气后,公司竟然焕发了鲜有的活力。

罗永浩当然希望继续坚持自我,不过眼前的一切迫使自己妥协。他已经很清楚,没有商业成功加持,一切仍然是无源之水,天赋无法兑换足够的口粮,纵有千般怨,也只能让步。

陆:续梦
按照罗永浩的统计,2016年锤子凶险到已两次拖欠工资,6次被传倒闭,5次被传收购,不过锤子很快迎来转机。

2017年8月,得益于锤子发布M1系列的销量稳步提升,面向青年用户的坚果Pro销量突破100万部,锤子启动了新一轮10亿元的融资。成都市政府以“股权投资+债券投资”的形式,向锤子注入6亿元活水,让锤子再次驶离危险区。

活水灌溉了干涸已久的锤子,同样唤醒了罗永浩继续改变世界的企望。只要条件成熟,他将再次释放如同天马行空的设想,不安分的心永远不会被驯服。

历经6年的发展,手机行业早已不是曾经的模样。金立倒在了塞班的赌桌上,“小而美”的魅族被内斗折腾得奄奄一息,360手机逐步被边缘化……手机市场的机会日益向头部企业集中。

5大手机厂商占据市场超过90%以上的份额,留给锤子的时间窗口缓缓关闭。10亿元刚就位,可以做的事情已经不多。

不过在罗永浩看来,一切刚刚相反。2017年11月,在锤子举行秋季新品发布会时,智能手机已无法充满罗永浩的想象空间。锤子除了展示坚果Pro2,还破天荒地发布了空气净化器。一个乔布斯的接班人,准备顺手改变世界的天才,已经开始在全新领域继续释放自己的天赋。

到了2018年在此举行秋季新品发布会,手机已经不再是主角,只留下畅呼吸加湿器、声盼科技大卫和希瑞智能音箱D1、地平线8号旅行箱。按罗永浩所说,锤子品牌的手机将被坚果品牌接替,此后再无锤子手机,罗永浩开始用新的视角去看这个时代。

不过罗永浩重新掌舵锤子,让公司再次回到困境。TNT工作站一经推出,舆论呈现一边倒唱衰的走势,认为工作站语音交互操作过于理想化,当前国内与之相匹配的使用场景少之又少。

锤子本打算营造“语音改变世界”的舆论场,很快被负面的口碑彻底粉碎,让罗永浩非常狼狈。

这样的狼狈,很快在销售环节得到反馈。在预定发货日期(8月31日)前15天(7月15日),TNT“全款预定”的页面被修改为“到货通知”,随后有媒体报道指出由于预定量不足,代工厂惠科拒绝了锤子的订单——在罗永浩再次准备展现天赋的时候,供应链倾倒了一盆凉水。

随后,各类流言蜂拥而至。先是围绕公司的境遇,表示锤子遇到了财务危机,成都、上海都开始裁员;因欠款过多,酷派将锤子数码告上法庭;冷落了京东,最终被合作伙伴疏远,逼迫锤子走进死胡同中。

为尽快纾难,流言认为锤子只能“卖身”,潜在买家的名单就有一长串:三星供应链会议的现场照片,成了雷军与罗永浩企业“鹊桥会”的鉴证。

锤子所持的部分专利,成为今日头条拓展教育市场的铺路石;就连已经沉睡一年半之久的“360将收购锤子”,也被多方翻阅出来。事后证明,这些流言蜚语有些是无稽之谈,有些无从查实,却将风雨飘摇的锤子吹得飒飒作响。

“流氓媒体实在太不要脸了,弄错不道歉也就算了,公然继续耍流氓吗?”面对流言,罗永浩敏感而易怒,愈发偏激的回复仍然像个斗士,寸土不让,不过反馈外强中干。

某种意义上,锤子的不确定性造就了本次舆论危机,最有力的反击就是找到资金支持,推出一款足够说服力的产品。然而罗永浩“ID+UI”的能力依然没有兑现,锤子仍然没有爆款产品,两手空空的现实正无情地将锤子推向市场边缘。

柒:后记
作为后来者,罗永浩选择智能手机行业创业并不是理想的选择。

冗长且复杂的供应链,跨越硬件、软件、设计、电子商务等多个领域的协同,庞大的人力与物力投入,都不是创业依靠勇气和天赋能够轻易跨越的鸿沟;偏偏在这个行业,用户更加的挑剔且不易被讨好。外部环境本已相当恶劣。

在内部作为企业的领袖,罗永浩也没有成功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在他身上,有太多傲慢与自负的印记。这些印记让锤子成功脱离行业发展的客观规律,以及产品生产中的实际需要。当资本的外力给锤子带来改变命运的曙光时,罗永浩对自己的坚持和笃信,让锤子重新回到下沉轨道。

然而,也许有很多人希望这个故事不要就此收场。当我们以创业者的身份,审视悬崖上挣扎的罗永浩,苛责已经没有意义。只要还有一丝可能,罗永浩就不可能放弃,因为那意味着其信仰的崩塌;而只要罗永浩还坚持着,锤子就不会死,一个飞蛾扑火似的创业故事就还有继续存活下去的希望。

【参考资料】
《锤子风云》界面
《罗永浩入错行》盖饭人物
《罗永浩:死去活来》宋玮
《罗永浩雷军的京城之痒》首席人物观
《罗永浩:既然必须穿越地狱,那就走下去吧》GQ实验室
《产能不足还是设计失误,锤子到底怎么了?》21世纪经济报道

罗永浩稳了!

今天公布的罗永浩抖音第三场直播的数据,让很多人有些意外。相对于前两场,观看人数下降了,但第三场的销售额却大幅提升,更关键的是,那个大家熟悉的,和网友谈笑风生,有料有笑的老罗回来了。从趋势来看,主播老罗真的稳了!

在老罗第一次直播后,有人看到他在直播间体验推荐的剃须刀,“看到老罗刮胡子的画面,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但实际上这大可不必。罗永浩不需要观众给他加戏,也不需要同情怜悯,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份有前景、能帮助他尽可能快的还债、甚至为以后做产品提供帮助的工作。他在第三次直播时,甚至有几个镜头强调不要打赏,以免遮挡他演示商品的画面。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

今年的3月份,微博上有网友曝出李佳琦和薇娅在2018年3月30日,参加X宝330直播盛典上的带货场景,两个人挤在相邻的两个小格子间里,灯光和布景昏暗,背景粗糙简单,地上全是凌乱的商品,更没有助理之类的来协助,一切都只能靠自己。这和两年之后的站在行业顶端的他们,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很多人看到这个场景感慨成功不易。但我们更要意识到,即使是一个火红的朝阳行业,即使是头部顶级的主播,也需要一个成熟的过程。主播在适应,行业也在变化。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老罗进化的速度已经不错了。而老罗也在自己微博坦言:“多做几次就好了,基本训练的累计时间量是绕不过去的”。

我们可以把电商直播看成一个服务性的产品,而做产品是老罗擅长的。像开发产品必经的迭代过程一样,老罗也在不断的调整。在他转发的一条微博里,熟悉他的粉丝建议,老罗坐着播太拘束,建议用升降桌展示产品,改为站着播。场景上有留白,也更好看。于是第三场的老罗,和朱萧木就成了站着的主播。他自己也承认,“坐下的时候确实很难把情绪调动起来”,于是在这次直播中,老罗整个状态也更舒展,表达更自然放松,在介绍自己喜欢的数码产品时,各种数据和功能介绍更是信手拈来。

根据新抖和罗永浩官方公布的三次直播的数据和销售结果,我们可以看出罗永浩直播的进化路径:

第一场,不管是对于抖音平台,还是他个人来说,都是大事件。无论在事前造势,还是直播流量等各方面,抖音平台会给到各种支持,自己也会铆足劲传播,对于“老罗的涉足新领域”更是一个所有媒体都会聚焦的热点新闻。最终,累计观看人数4800万、实际成交金额1.1亿、GMV(包含拍下未付款,是电商行业普适的统计方式)1.7亿。这次直播成了行业的一个现象及事件。“我们好像已经破了电商带货的世界纪录。作为彻头彻尾的新人,我们认为我们有一万个地方做得不够好,对得起消费者,对不起观众。”老罗在接受腾讯科技采访时,心情复杂。

第二场,累计观看1150万,销售数据为3513.11万。媒体讨论的声量小了很多。

第三场,累计观看人数840万,最高在线人数49.79万。从数据上看,这一次围观的网友在下降。而结束之后,不管是媒体,还是社交平台的讨论,相对第两场明显降低。但是,老罗的直播状态和销售收入却有了明显提高。

对于罗永浩来说,围观人数降低,销售额升高,这是一件好事。在电商领域,关键性的指标是精准转化率和复购率,这次直播正好说明,进入直播间的网友,越来越精准。在媒体看来,罗永浩是一个话题人物,与他有关的事,都是自带流量的热点。这种围观对于商品品牌曝光和传播是好事,但这却不是一种正常的商业形态。就像一个正常情绪的人,没有亢奋的状态,可能不对,但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那就更不对了。即使是同行的李佳琦和薇娅,也并不是每一场直播都会被媒体报道和评论。越早回到电商直播带货这个生意本身,对于罗永浩的发展越有好处。

充满着喧哗与骚动的直播间,渐渐回归到电商直播带货的本质——这是一门生意。凑热闹的吃瓜群众散去,真正的消费者聚集在一起。主播通过自己的人格魅力与专业技能,介绍好的商品给观众,他们认可并信任主播的推荐,在直播间获得不错的观看与商品体验带来的乐趣。这才是直播带货的意义所在。

很多媒体喜欢在提到罗永浩直播时,喜欢用“罗永浩PK薇娅,或者PK李佳琦”等这样的标题。这样当然很吸引人,但这其实是对罗永浩、电商平台、甚至直播带货整个行业,都是一个误解。罗永浩存在的价值,并不是为了消灭之前的或者之后的网红主播,也不仅仅是销售商品,而是在探索直播带货之外的更多可能性。

在《有限与无限的游戏》里,热爱历史的詹姆斯·卡斯写到,“世上至少有两种游戏。一种可称为有限游戏,另一种为无限游戏。有限游戏以取胜为目的,而无限游戏以延续游戏为目的。”“有限的游戏具有一个确定的开始和结束,拥有特定的赢家,规则的存在就是为了保证游戏会结束。无限的游戏既没有确定的开始和结束,也没有赢家,它的目的在于将更多的人带入到游戏本身中来,从而延续游戏。”

电商直播带货是一个好生意,而且是一盘很大的生意。据艾媒咨询数据,“国内直播电商市场规模从2017年190亿元迅速增长至2019年的4338亿元,2020年预计规模将达9610亿元,同比增长121.53%。”这个数据还在不断的增长中。

对于老罗来说,他当然不是要终结直播带货这个游戏。他想玩的是一个无限可能的游戏,只有源源不断的平台、主播、商家、观众加入进来,更多人力物力的投入,这个行业才会做的越来越大。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老罗才有可能持续发展,电商直播带货这个盘子的量级才会水涨船高。就像他在接受腾讯科技采访时说,“大家甚至会把迈克尔.杰克逊、鲍勃.迪伦和迈尔斯.戴维斯放在一起讨论,但听多了以后,没人会觉得他们之间有任何比较的必要性或是可能性。相信随着直播电商普及,成为零售业的一种常规形式后,没人会再拿我们做比较的。”

好的电商直播生态是多元化的,而不是鼓励一元化。

4月6日,央视主持人朱广权与李佳琦,组成隔空连线直播卖货。吸引了1091万人围观,累计观看次数1.22亿,点赞数1.6亿,并成为了当晚微博热搜的第一。两名顶级主播加持,这次直播当天卖出总额4014万元的商品。而老罗的第三次直播,成绩是5744万元。虽然数字上有差异,但各有各的特色和趣味,不用刻意的分高低。直播需要李佳琦,也需要罗永浩,需要更多主播参与。

对于抖音淘宝这样量级的大平台来说,它们要的也不是终止游戏,不是常人理解的相互制约或吞并。而是不断尝试着在未来衍生出更多新的商业模式,把游戏无限的延续下去。从不同维度,一起做大这个产业。这不是一个零和游戏。老罗谈到对于自己和公司的规划,“当然不会止于卖货,止于MCN机构。直播电商这块业务,未来会是我们自有品牌的一个重要销售渠道,但远不是我们业务的全部。”

央视财经在采访李佳琦时,让他给刚入行的新主播一些建议,他诚恳的说,“大家还是要做自己,不要做下一个李佳琦。”罗永浩的入局,既不是要消灭李佳琦等主播群体,也不是把自己变成下一个李佳琦。罗永浩就是罗永浩。观众不需要一个翻版的李佳琦,甚至不需要一个翻版的淘宝直播。各自在自己的电商直播生态里,探索各种发展的可能性,保持多样性与可能性,这才是正常的良性的商业模式。

公司

文化

锤子科技

锤子科技是一家制造移动互联网终端设备的公司,公司的使命是用完美主义的工匠精神,打造用户体验一流的数码消费类产品(智能手机为主),改善人们的生活质量。

公司的英文名“Smartisan”,是由“smart”和“artisan”组合成的词,意思是“智能手机时代的工匠”。在缺乏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的安卓手机阵营里,锤子科技的团队格外擅长软件的图形界面和用户体验设计,并精通硬件的工业设计。

罗永浩

罗永浩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的手机计划到底是什么?是真的厉害还是吹牛?

1、牛逼人物。2、长远计划是做全世界最好的数码产品,短期计划是做中国最好的手机。3、确实很厉害!4、知乎,我来了。

罗永浩:创业六年的几个感悟

在峰瑞资本CEO年会上,锤子科技CEO罗永浩分享了他创业六年来的得失和感想。微信公众号“峰瑞资本”发表了他的演讲实录。

罗永浩的第一条感悟是他在找人方面的反省。他说,除了技术驱动型公司或创始人本身就是科学家,否则CEO至少要把30%-50%的时间用在找人上,在找人方面投入严重不足是他犯下的第一个大错。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往往能把企业的能力提升一大步。他自己就深有体会。罗永浩用八个月时间找到了现在的CTO吴德周,八个月平均每月见吴德周一次。结果吴德周来之后,用罗永浩的话说,锤子的硬件研发就从业界三流水平,提升到了业界一流水平。他开玩笑说,演讲结束,回去就要请一个书法家朋友写一幅字,“警告!你该出去谈人了”,贴在办公桌对面。

第二条感悟是,不要过分高估自身优点的作用。创业者通常都有一些过人的本事,但是也因此会高估这些优点在企业成功过程中能发挥的作用。

罗永浩拿锤子自己的经历举例,锤子的工业设计团队非常优秀,拿了全球几乎所有工业设计大奖。一些行业统计数据说,40%的用户买手机的时候首先看手机外观。如果是这样,锤子手机在中国应该卖的很好才对。但是,好设计带来的转化效果并没有那么好。罗永浩说:“商业上的成功是一个系统工程,不是你知道自己确实存在某个优点就可以做到的。

第三条感悟是,产品经理型的创业者往往会想做的事情太多,犯下贪婪的错误。在擅长做产品的人看来,世界到处都是残缺,因此总是跃跃欲试想要改变很多产品。但是,创业讲究的是聚焦,偏离了业务主线往往意味着时间和资源的浪费。

第四条感悟是,进入红海,的确很苦。罗永浩说:“如果你要问锤子过去五年半遇到的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我想应该是:我们进入了一个红海。”

他决定创业做手机时,很多朋友后劝他不要做。但罗永浩认为这是自己的使命和理想,所以坚持要做。现在,罗永浩承认,“从大策略上讲,创业公司进入红海是非常不明智的。实际发生的事情,比我想象中最坏的结果还要惨烈。这些年我们有很多地方都做得很优秀,但因为身处在这片血海里,所有的努力都被稀释得七七八八了。有句话叫‘事倍功半’,如果创业公司选择进入红海,会是‘事倍功半’再乘以十。 ”

而且,进入红海还会带来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融资非常困难,赚钱也非常困难;
第二个问题是,即使每天都在努力工作,但整体上,你跟对手一样,都没有做出什么革命性创新,“你这里赢了一点,那里又输了一点,本质上都是零和游戏。”

要想走出红海,罗永浩认为,一个产品驱动型公司,唯一的出路和打破僵局的方法,就是做出一个真正颠覆性的产品。在红海里,“做得比竞争对手好 50% 是没有用的,要比对手好 300%-500%才行。”

锤子T1危机重重 罗永浩演讲中的反思

锤子手机CEO罗永浩日前在其个人的公开演讲中透露,锤子手机截止12月5日已经出售12.2万部手机,年底前累积销量有望超过20万部。近日在北京国家会议中心进行演讲,讲述自己创业做手机的故事。  

罗永浩舌战王自如在战激烈程度不亚于当晚的那场亚冠,有人认为,作为网络看客,能够欣赏到罗老师现场发挥的一场3个小时的相声,也算此生无憾。PS:王自如小同学,你是自己配合演捧嗝的吧?这么有风度。  

此前,锤子T1的16GB 3G版本售价为3000元,而32GB版本要3150元,4G的32GB版本售价为3500元。而后锤子经历了降价,3G版16G容量的降为1980元,3G版32G容量的降为2080元,4G版32G容量的降为2480元。  从幅度上讲,锤子一次性降价30%左右。逼锤子做出这一调整的是,锤子手机下降的出货量,这一点罗永浩本人并未否认。他也承认,从5月份之后,锤子面临了很多产品细节上的问题。  由于经历了产能、供应链等难题,锤子手机T1在发布之后,未能实现及时上市,并引来很多唱衰的声音。  令罗永浩万万没想到的是,拖累手机的不是T1这款产品,而是像集线器、附送的小螺丝刀等这类小东西的品控问题,影响了整体出货。罗永浩透露,在最初的这3-4个月里,锤子T1的逃单率从最初预定的2%,上升到了近90%。  

罗永浩今天表示,公司在发布下一代产品T2时将会保持谨慎,当公司有10万部的现货手机产品时,才会公开发布T2手机。  罗永浩认识到,对一个新品牌的首款产品来说,更广泛的用户基础和更多的口碑传播是极其重要的,而较长的供货期并没有让更多的人体验到产品,从而影响了产品上市早期的口碑传播。

对于先遭供货不足,后遭降价嘲笑的锤子,罗永浩依然“天生骄傲”的公布了T1从发售到现在的销量,截止到12月5日晚,锤子T1卖出了122063部,在锤子的用户中,39%由iPhone用户转化,17%由小米用户转化,13%由三星用户转化。  他还透露,在现有第三方渠道中,T1在天猫的好评是4.5分,京东的好评率是94%,并在天猫双十一购物节中,在2000元以上的手机中排名第二,第一名是华为的Mate7。  

同时在演讲过程中,白色版T1首次公开亮相,罗永浩自称这是一款“我见过的最好的白色手机”。白色版Smartisan T1手机于今日正式开始接受预订,支持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的 2 / 3 / 4G 网络,内置 32GB 存储空间,售价2480元。  白色版 Smartisan T1 手机将搭载最新升级的 Smartisan OS 1.3 操作系统,在 Smartisan OS 1.1 的基础上新增功能 63 项,优化细节 46 项,修复系统漏洞若干。此前购买了黑色版 Smartisan T1 手机的用户,可以通过 OTA 的方式将手机升级至最新版系统。 

对于T1整体的预期,罗永浩承认很难达到他自己50万的水平,但还是能够达到投资人20万的要求。而对于T1只是一款“粉丝手机”时,罗永浩反驳道,“没有一款两三千块的手机能卖到10万台以上”。  罗永浩强调媒体口中的“粉丝”包括现场观众,“他们不是我的粉丝,他们是某种信念、某种价值观、某种思想、某种人生态度的粉丝,他们来到现场,是知道从我身上能看到这些东西”。  对于创业做锤子,罗永浩总结道,“如果我们成功,很大程度上,这是正派、体面、原则性和理想主义的成功:因为价值观方面的原因,我们得到了太多不合一般商业逻辑的支持和帮助;如果我们失败,可以肯定,这是商业能力上的不成熟,跟我们没有采取流氓手段获益没有丝毫关系,更谈不上理想主义和情怀的失败”。  

在这次演讲中,罗永浩表达他已经认识到了做企业家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的直接影响就是,罗永浩自己已经将个人的微博账号的密码,交给了媒体公关部门,每条他个人微博发出的内容都需要经过该部门的审核。  对此,罗永浩笑称,“交出了微博,占用个人时间减少了,生活质量明显提高了”,“真没想到做手机还不能说话了”。  他在现场回顾了过往自己对一些媒体的口无遮拦而付出的代价,他自己对一些锤子负面的报道总结为,锤子与媒体之间缺乏足够的沟通和相互的了解。  对于他本人的口无遮拦,罗永浩总结为“刻薄、好斗”,他反思这与自己从小生活在东北有直接关系,罗永浩自称,“从骨子里就是能为个人荣誉大打出手的人”。  

罗永浩反思:之前说了太多 打脸是报应

罗永浩称,企业家不怕打脸,只怕对不住企业,对不住同事,对不住投资人。

文/龚进辉(微信公众号:龚进辉)

昨天,朋友圈最火的文章非《罗永浩:为了不切实际的野心和欲望》莫属,这是上月底坚果手机发布后,罗永浩接受媒体专访聊得最尽兴和真诚的一次,因为采访者是他的朋友叶三,去年叶三写过一篇《我的朋友老罗》也一度引起热议。

准确而言,这不是一次采访,而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起叙旧,只不过叶三展现出她专业的采访技巧,罗永浩也大方对朋友谈吐心扉。作为一个科技媒体圈的后生晚辈,我真心认为叶三的提问恰到好处,既有内幕挖掘,也有情感共鸣,罗永浩也配合地贡献大量干货。

话不多说,我整理出其中有料的采访内容与你们共享。

如何熬过发布会黑色40分钟?

8月25日,时隔15个月,锤子新品发布会终于空降上海,原定7点半开场的发布会被延迟到8点10分,现场近8000名锤粉和媒体焦躁不安,直到罗永浩现身才得以平息,机智的网友评价“老罗重新定义7点半”。

对于手机厂商而言,尤其是锤子这种手机行业的后起之秀,深谙发布会的重要性。在锤粉焦急等待的40分钟内,对推迟真相的探求开始发酵,PPT不翼而飞、电商网站遭受攻击等各种阴谋论四起。随着发布会的结束,对这一问题的讨论达到顶点。

除了锤子科技云平台研发总监池建强回应电商网站遭受大规模DDoS攻击,并否认黑客攻击云端损毁PPT、许岑边做PPT罗永浩边演讲等传闻,锤子官方尚未正面回应发布会被推迟的原因。当叶三问如何度过40分钟,罗永浩表示电商网站攻击影响不大(首轮开售很快就售罄),唯一受影响的是微信红包的发放。

罗永浩坦言,自己经历过远比发布会窘境更艰难的时刻,并承认是自己的错。“焦头烂额,手脚发麻,精神濒临崩溃,含一粒提前准备好的硝酸甘油。”罗永浩表示。

坚果并非战略妥协的产品

罗永浩在发布会上公布锤子T1销量,上市近一年仅卖出25万多台,(不得不佩服老罗的诚实)。在国内手机行业出现下滑之际,包括锤子在内的二线厂商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提高出货量。由于国人普遍对价格较为敏感,小米、华为、联想、酷派等厂商纷纷涌入千元机市场,销量节节攀升。对于处境不乐观的锤子而言,进入千元机市场既是必然之举,也是无奈的选择,其需要借助坚果手机推广软件系统和增值服务,这是外界普遍的看法。

罗永浩坦言,发布会结束后,“妥协”是被媒体问到最多的问题之一,他认为一定程度上是思维定势所限,“一个立志做中高端手机的厂商,为了改善供应链状况,打开生产局面,培养软件系统的长期潜在用户,所以做了一个平价的子品牌,大家就都觉得是‘妥协’。

罗永浩同时指出,一个立志做高性价比产品服务大众的企业(暗指小米)发展进入瓶颈期,为了打开局面推出高价位的产品来增加收入,却没有人认为他们是‘妥协’。“可你要问这些人是不是贵就是不妥协,便宜就是妥协,他们又不会承认这个逻辑。”

自曝三次真正被打脸

去年10月底,锤子官方宣布T1降价至1980元起售,罗永浩被眼尖的网友翻出“如果低于两千五,我是你孙子”这一表态,打脸一说由此而来。随后罗永浩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及要淡化个人品牌,并强调自己是企业家,要少说话。

最近,闲得蛋疼的媒体整理出罗永浩20多条“打脸”的长贴,包括坚果手机采用屏幕外的虚拟按键、水粉色后壳等,罗永浩权当娱乐,表示看得过瘾,“对台下的看客来说,重要的常常不是事实或道理,而是心理需求。”

对于曾经真正被打脸,罗永浩毫不讳言地指出自己的失误,“我作为企业家,之前说得太多了,这也是报应。”他之前讽刺过红点国际工业设计奖,他表示在没有严谨调查的情况下,对红点每年发1000个左右的奖项提出批评,而实际上1000个奖项只是普通奖,“best of the best”才是大奖,红点审核非常严格,获奖名额自然少之又少。

同时,此前罗永浩认为手机产品定价x99元是把消费者当傻子,所以锤子T1选择定价3000元。价格咨询公司专业调研报告显示,x99定价对消费者具有巨大的心理影响力,甚至比x98定价还管用。

看到这一结论后,罗永浩思考三个问题:一是企业家要面子还是根据世界真实规律来指导公司运营,“企业家不怕打脸,只怕对不住企业,对不住同事,对不住投资人。”二是企业用99定价而非100元是否坑害消费者,“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虽然你确实利用了他们对价格的古怪感觉增加了企业收入。”三是企业x99定价是否拿消费者当傻子,当然不是,“至于是什么,企业家永远都不应该讲出来,这是职业身份的要求。”

真正的高潮是罗永浩向小米道歉。创办锤子科技之前,罗永浩曾寻求小米投资,由于双方就用户体验和性价比发生分歧,罗永浩与雷军(微博)不欢而散,投资事宜搁浅。对于小米首开先河的预约抢购机制,罗永浩曾公开评价为“耍猴儿式的抢购”。直到去年锤子经历严重的产能危机,罗永浩才明白手机新秀在做大做稳定之前,无论是合理排产、精确控制销售,还是库存节奏、给线下渠道信心,预约抢购都是最合理、最有效的方式。

“今天也借着这次采访的机会,我在这里正式向红点工业设计奖的主办方和小米公司,为我之前的轻率言论正式道歉。”罗永浩表示。

锤粉与友商粉丝没有本质区别

罗永浩表示,坚果对锤子有两大重要意义:一是吸引更多年轻用户,推广旗下操纵系统;二是保证足够产量,以跑顺供应链。坚果手机发布会上,罗永浩宣布将进军海外市场,他在采访上进一步透露海外市场的自主经营以美国和日本为主,一方面受限于人手和精力,另一方面日本和美国市场对价格没有中国敏感,当地合作伙伴对高端的T1更感兴趣。

当然,不少发展中国家的运营商和贸易商对坚果表示兴趣。一个有意思的现象,相比小米、华为等粉丝群体,锤粉往往更为狂热和忠诚,罗永浩认为锤粉和友商粉丝本质没有区别,“大家都是理性的人,没有人会为了支持谁,就去花一两千块买一个不靠谱或是不需要的东西。”锤粉的与众不同在于信任锤子的价值观和理念,在理性上对锤子产生深度认同,感性上产生严重共鸣。

锤子员工自述:被变相强制离职,罗永浩一直活在梦里

罗永浩是个理想主义者,“是个活在梦里的人”——至于财务、盈利,明显不是罗永浩最关心的。

罗永浩不算合格的商人,太理想主义

锤子发展成现在的结局,从宏观层面来看,是行业发展必然趋势,马太效应凸显;但另外一个角度是老罗的问题,出现了太多致命问题,用人不当、供应链也出过问题、管理上不足,几个坑下来就没法做了。

罗永浩不是一个合理的老板,更像一个单纯又苛刻的产品经理。比如手机研发上,所有的问题必须他亲自拍板,只有他知道要做什么,怎么做。我们完全不知道下一步什么打算。遇到方向性的争议,也是他拍板,他是性情中人,争论激烈了会直接骂人。

他也不算是稳重的商人,过于傲气。他更偏向于做好一件事,而不是这件事能不能赚钱。他曾说“别跟我谈钱,不为赚那点臭钱”,我还是有点失望的。

以前总觉得即使公司黄了,以老罗的人品也不会有问题;但现在看,不是他人品变坏了,是他都没觉得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估计他就没管过财务,还在潜心研究TNT呢。

他是个活在梦里的人,太理想主义。财务?盈利?他明显不太care。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何锤子总是出现一轮又一轮的危机。

罗永浩:锤子四年,我的遗憾与骄傲

文:何粥
来源:极客公园

7 月 16 日下午,罗永浩的出现,引起门口一阵骚动。大部分观众此刻正坐在极客公园主办的奇点创新者峰会的主会场内,听着其他嘉宾的演讲。极少数幸运的人在门外目睹了他的到场。

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距离当天论坛开场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上海科技馆四楼的一个近千人的会场内依然人头攒动。这些观众们在听过 Tesla CTO 和 Hyperloop One 的高级副总裁、搜狗 CEO 王小川、360 创始人周鸿祎等人高密度的头脑风暴后,依然让会场爆满,他们不愿意错过优质的演讲,更不愿意错过罗永浩的出场。

正在为场外观众直播的我,惊呼一声「老罗来了!」,直播的观看人数瞬间由 8000 多涨到将近两万的数量。

候场时,他就安静地坐着,完全是台上那个刻薄幽默罗永浩的另一面。他说自己不热爱演讲,事实上,每次上台都让他内心煎熬,「宁愿少活 5 年。」但是他所做的事业需要他走到人群中间与镁光灯下。

于是,罗永浩出场了。

“给 CTO 身上泼矿泉水?这个是扯淡”

还是那个老罗。那张宽阔、厚道的脸,一到台上就露出盈盈笑意,然后伴随着他相声式的刻薄与幽默,台下也笑成一片。

只是,罗永浩比上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更胖了些。他调侃自己,这是「过劳肥」。亲密的人也许了解这句调侃背后的无奈和艰辛,在一段对锤子员工的视频采访中,不少人谈起了老罗最近的变化。

「见到他的时候更少了……」,「以前他带着我们吃宵夜,现在改带我们吃早餐……」

有点胖了,头发短了,年龄更大了,少了些锐气,愈发不爱争吵了,心态更加平和了……这些都是罗永浩的改变。

但他自己并不完全接受这些对于他身上变化的描述,「我对自己挺好的,我怎么着我都挺喜欢我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吧?就是一直由着本性做事。」

喜欢他的人都已经领教过这「由着本性做事」的本事了,先做牛博网,后来做英语培训,再到做手机;从站长到校长再到「厂长」,罗永浩做事的最基本原则好像从来没变过。

但是追随者也正陪着创业的他一同老去,这让罗永浩感到难过,「如果他们不是跟着我,可能不会老的这么快。」

创业维艰,这其中的细节他并未提及。

但罗永浩以及他所创办的锤子科技,在某些时刻总因为外界的过度关注而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人们本以为他不会在这次近千人的大会上露面了,因为就在他的演讲之前,锤子科技还正深陷一场高管离职的风波之中。

过去一个月时间内,媒体上的负面不断向罗永浩与锤子科技涌来,一位锤粉起诉锤子科技虚假宣传,并与罗永浩对簿公堂;另一边锤子手机的销售惨淡,罗永浩被曝光向阿里巴巴质押了自己的股权;最近的事端是有媒体爆料锤子科技有多名高管离职,引起公司震荡。

台下的观众无论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期待着罗永浩给出一点回应。他只轻描淡写说了句:「早期一起工作的设计部门的同事说,我现在好像变得脾气平和了,不怎么发火了,不怎么摔东西了。他们可能不知道,其实我现在主要是对公司的高管发脾气和摔东西。但是网上说,我给 CTO 身上泼了一瓶矿泉水,骂他,这个是扯淡。」

外界的印象是,在任何的争论之中,罗永浩绝不会占下风。但在极客公园创始人张鹏眼中,老罗却平和得让人吃惊。两人同去见一位合作伙伴,对方说一堆特别不靠谱的话,罗永浩都能坐下来慢慢地给对方解释。

但是在网络世界里,有一大群网友期待着罗永浩又和谁「开战」了,等着围观、支援、一笑而过。极客公园的创始人张鹏问:「你委屈吗?」

老罗回答说,「委屈谈不上。因为是这样的,首先你看心理上自己怎么定位自己。你把自己定义成是一个别人在做事,你在边上议论和评论这样的人,互相评论的人打架也就打了。所以过去如果我不做事,是评论者的时候,另一个评论者挑衅我,我就打过去。

后来把自己定义成做事的人的时候,做事的人要和做事的打。评论的人说三道四,你会觉得你如果跟他打,可能会有一点点问题。这个心理上有一点像你本来是个普通的人,对方也是个普通的人,他挑衅你就打他了。但是你突然成了武林中人,那个人向你挑衅的时候,你其实没有欲望去收拾他。你可能会想‘我已经是武林中人,你是不会武术的人,我不能欺负你。’我的想法可能就是,这位先生您好,你冷静一点,别伤到自己。所以最后要不要跟对方打呢?很大程度上跟你自己如何定位自己以及对方是什么人有很大的关系。」

“T1 坚果 T2,锤子四年的遗憾”

很多时候罗永浩留给外界的是敏感、犀利、时刻准备自我防卫与反击的形象,但当他身处多次来到过的极客公园会场,在与老朋友极客公园创始人张鹏的交流时,他变得比平时更加放松,也坦诚地说出了很多从未公开的遗憾。

张鹏问到,「做手机快四年了,就没有什么遗憾?」

「遗憾还是挺多的,比如陪家人的时间太少。还有一些小兄弟跟着我干了四年,也没有发大财,这也是很遗憾的。阶段性的回顾,发现前面很多一些错误是可以避免的。」

面对大屏幕上 Smartisan OS、T1、坚果、T2 的图片,他有些感慨。四年,做手机的罗永浩发现自己原来给这个世界带来这么漂亮的东西,尽管锤子科技并未取得科技上的成功,但是过去的四年他们做了三款手机,在全球范围内取得了 30 多项工业设计奖。

「这个行业普遍挺丑的,我们却给世界带来那么多漂亮的东西。」这是罗永浩的骄傲。

遗憾并非没有,不知道罗永浩此前是否也在观众面前如此赤城地将自己「扒光」过,就好像一个企业内部的总结会议,他向极客公园奇点峰会现场与直播机位前的十万观众,回顾了自己每个阶段的遗憾。

「OS 方面的遗憾是没有早点引入这个方面非常专业的管理者。我们这儿创作者是很多的,管理者没有早一点引入,导致东西虽然做得特别特别特别的好,但是效率方面并不是特别高,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熬夜到吃早点的原因。没有引入这方面的管理人才,导致创作虽然一直很好,但是确实在开发的流程、效率、方法论这方面,我们领悟的是比较晚的,这是比较吃亏的。

T1 的时候,因为我等于是生平第一次做手机,所以有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做了一些比较激进的事情。T1 手机的白色真的不应该做。虽然我们的铁杆支持者们都特别喜欢白色,后来白色停售以后淘宝上还有炒得很贵的‘珍藏版’。白色的前面玻璃和玻璃中框还有后面板玻璃等这 5 个是完全连着的,所以从工业生产的角度来讲,5 个‘白’连着是不具有量产性的。也有很多人警告过我,但是由于我‘初生犊子不怕虎’所以就做了,结果导致一直是亏钱。黑色还可以,但是白色是一直亏的。但是我们为什么得奖呢?因为评委都是行家,看了这个机器就愣住了。

我现在回顾,我觉得也不是因此就不能做,只能怪我无能。美国有一些品牌,我也不点名,卖到几倍于成本的价钱。所以我们中国的品牌如果也能做到这样的话,不要说 5 个白连着,10 个白连着也可以。因为我们是做精品的意识,所以严格地讲也不好说做 5 个白连着就是错了,还是自己不够优秀。」

「坚果,我是觉得如果企业家要做出反省的姿态,总是能找到一些说法的,我再想一想。坚果时期确实是有一些问题的。比如:比应该上市的时间差不多晚了半年。而这个行业差不多千元机都是六个月一更新,我比我的竞争对手晚了半年。还有就是在那个时期我们没有指纹,虽然有一些客观原因,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是由于我们研发上过分追求细节完美,反正种种原因导致产品上市时间是比较晚的,这个带来的问题是它只是非常好的卖了持续大概两个多月,后面就开始随着我们的劲敌指纹都上,它的销售记录马上就下来了。

如果回到那个时期的话,我们可能会牺牲一些相对比较不那么重要的一部分工作。比如:我举一个例子,我们是在千元机里,那个包装也是做到最精美、最漂亮的。以至于后来其它手机公司的人加盟我们团队以后,他说:你怎么能在千元机上用这样的盒子呢?但是后来了解到,其实是我们花了很多心思使得那个盒子看起来很好。主要原因不在这儿,但是这也是一些原因。所以如果能够回去重新做的话,我可能会在相对没有那么重要的一些环节上有一些调整,使得更核心的东西能往前赶。

坦率地讲,T2 严格来讲对于一个创业公司是一个过于激进的选择。因为它要面临的工程上的难题非常多,大企业做这个事情会有一个预研的部门做这个东西。等到量产的时候,如果技术攻关全部结束了就量产,如果没有解决就到下一个阶段使用。但是我们创业公司在只有一支团队的情况下,还是由于对于产品过于有追求,还是由于判断上不够理智、不够有经验、不够成熟。那个时期到了 10 月份,所有的千元机都有指纹了。我们 12 月 29 号开的发布会,我们当时是全部唯一一个没有指纹的旗舰机。指纹这件事对于用户体验就是这么回事,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一旦这个东西有了,再没有,是不行的。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我们由于经验不足,误判了形势,使得作为旗舰机的产品上市时间点比较晚,又没有指纹。在这种情况下,它商业上不会获得很大成功这件事,是由于我们的糟糕决策导致的。」

“他们希望看到我成熟,但不是圆滑世故”

手机、科技之于罗永浩,实际上是再陌生不过的领域。锤子科技如何诞生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了。刚开始创业的罗永浩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唐岩。

「当时唐岩在网易做主编,有一个跟大学生有关的活动邀请我帮他捧场。其实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他请我吃完饭以后,我已经觉得已经两清了。但是隔了很多年之后,我创业的时候,因为一些问题去找他请教,但是没有想到他当时处在一个满脑子都是帮各种朋友创业的状态下,所以他就连推带搡地逼着我赶紧。我说了我想做的事情,他差不多一个礼拜就给我打钱了。他说他亲眼看着很多优秀的年轻人动了一个邪念准备创业,然后没有马上动手,那个事儿一凉下来就算了,所以他逼着我赶紧去。我们锤子科技走到今天,跟当时这么一个非常古怪的人是息息相关的。」

四年之后,唐岩已经不再有去推动其他人创业的热情了,而当年的老罗却从一个手机行业的新进入者,成长为了一个成熟的企业家。

四年中他经历也思考了许多。谈起为何没有给前老板俞敏洪送一部手机,老罗说道,「因为首先我不会违背自己的诚实去做类似的事情,另外即便我为了企业运营的需求,我愿意做这种事情,我还怕支持我的人失望,因为他们希望看到我成熟,不希望看到我圆滑事故,所以我永远不会让这些人失望。」

经历了亲自创办锤子的四年,谈起自己的竞争对手雷军,他有了更多的惺惺相惜。

「过去的几年里,我亲眼看着他们从单纯只是追求性价比和销售数量到今天。尤其是从米 4 开始,其实是投入了很大的诚意,非常用心地去做一个好的产品。你们不在行业里,可能不知道米 4 的不锈钢触摸框是非常难做的东西。但是他们的努力,貌似并没有得到这个社会公正的回应和认可,大家还是不加了解地、轻浮地去评价说,小米这个品牌就是 low 的,就是屌丝的,其实不是这样的。米 5 出来之后,我也有这样的感觉,确实在产品上做得非常用心,是特别有追求的。所以作为一个同行,我希望他在这些方面做出的努力,能够得到社会比较公众的认可。」

在做企业这件事上他也有了更多的思考,他说只有文理兼修的 CEO 才能引领世界。又解释了为什么锤子科技要不断地谈情怀,「其实做品牌很大程度上就是‘讲故事’,这个始终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哪些产品能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感性认识,这一点从‘To C’业务产品的商业逻辑上是少不了的。你看像我们在没有很好的商业成就之前,讲了我们的品牌理念。这个其实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好处,同时因为讲一些感性的,比如情怀这样的东西,也使得我们被不喜欢我们的人嘲笑得够呛。实际上你去看消费品领域里,全世界范围内最成功的企业,一定都是讲情怀。苹果在辉煌的时期做了那么多优秀的产品,但是你看他的广告永远都是讲感性、情怀、讲理想主义的。他会去讲‘一只铅笔的故事’,这其实是很打动心灵的故事。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文理兼修的企业创始人擅长把这些东西处理得更好。」

对于锤子来说,「文理兼修」也是特别重要的力量。老罗说,这是一种责任,由不得你。

“我跟他们看到的未来不一样,这支撑我每天辛苦工作”

但人们依然好奇,到底是什么在支撑他,在艰难的时刻,还能把自己挺成一棵大树。

是幻觉、是判断、是额外看到的光明与理性的分析。

「可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跟他们看到的未来不一样。有可能我有幻觉,也有可能他们有幻觉。重要的是,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判断活得高兴,每一天都活得高兴就可以了。所以说别人看到我们未来可能有一些这个问题、那个问题,那些东西我们不是看不到,但是我比他们额外多看到一些非常光明的东西。

我强烈地预感到,它会成为一个冒险的企业。是这种‘幻觉’支撑我每天辛苦工作,并不是什么‘面子’,什么‘不得不挣扎坚持下去’。而且基于很多非常理性的分析,但是我的理性分析尝试跟别人交流的时候,别人还认为是幻觉。」

罗永浩说自己并不热爱演讲的舞台,但是当他遇到张鹏这样能够与自己侃侃而谈的对象时,却又迫不及待地释放起自己,与其他嘉宾相比,他甚至有点唠叨。老罗坐在那儿,耐心、慈祥地给观众们讲企业家的责任、自己怎么开公司。创业者罗永浩成了企业家老罗,但是他依然会花很长的时间耐心地解释自己的理念,就像当初说自己不是为了输赢,只是认真的时候一样。

罗永浩离场,宽厚的背影即将离开人们视线,台下突然有人高呼「老罗加油!」接着众人都跟着一同呐喊起来,掌声、唏嘘声与加油鼓劲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罗永浩并没有回头。

他从不将为自己欢呼的人视为自己的粉丝,「我又老又胖,哪有什么粉丝啊。」就像他总说,那些买门票去看他发布会的人,并不因为是他的粉丝,而因为他们是某种理念、某种价值观、某种生活态度、某种理想主义的粉丝。

不知道当时他心中在想什么,也许正在为又结束了一场演讲而感到放松,也许感动依然有这么多人理解他正在做的事情的价值,依然有这么多人像他一样还在相信。

《财经》对话罗永浩:生于忧患

日前,锤子科技 CEO 罗永浩接受了《财经》杂志记者宋玮的采访,以下是采访摘录。

“锤子已经到了内外交困的时刻?”

《财经》:媒体报道称最近锤子包括 CTO、CFO、COO 在内的 20 多名高管离职,这是否属实?

老罗:锤子是一家 900 人不到的中小型创业公司,公司真正意义上的高管可能 10 个都不到,怎么可能有 20 多个高管离职?

今年上半年我们的离职率大概是百分之十几,和以往差不多。总人数一直在增加,上半年新增员工数在一百人左右,同时,很多重要岗位上的合伙人级别的高管也都陆续快到齐了。

CTO 钱晨确实是离职了,除他之外,没有其他高管离职。我们根本没有 CFO ,我们 COO 和财务副总裁是在职的。

《财经》:钱晨离职是什么原因?

老罗:Jeff 是一个喜欢有品质的生活,喜欢工作和生活比较好地分开的人,但因为参与了一个创业公司,过去这三年他是非常非常辛苦和劳累的,他经历过我们研发人员最少的时期,他来的时候硬件团队是从零建起的。

他也是 50 多岁的人了,从体能上也不可能一直无休止地拼下去。他奋斗了三年,这过程中我们也一直在扩大硬件研发团队的规模。随着这方面人员的不断加入,钱晨能早一点退下来,是他自己的意愿,也是我们共同的协商结果。

对于任何一家公司来说,企业要壮大都要有新鲜的血液注入,对一个创业公司更是如此。新来的研发负责人吴德周大概 40 岁,战斗力非常旺盛,他是那种天生激素分泌水平异于常人的人,他的正常状态是别人的微亢奋状态。他原来在华为时就被称为铁人,领导力和号召力都很强。

《财经》:现阶段的锤子到底需要一个怎样的 CTO?

老罗:严格地讲,吴德周不是 CTO,是产品线和硬件研发副总裁。钱晨在锤子时主要管研发,而吴德周在华为做的是产品线负责人,产品定义、软硬件研发、市场和销售策略等都要参与。

钱晨过去三年教了我很多东西,没有他公司走不到今天。吴德周来了之后,他可以打通锤子很多业务板块,使我在很多方面可以少操心,专注在我必须做和擅长做的那部分工作上。我们近期还来了很多牛人,比如我的老朋友、新浪微博的前副总经理苗颖,她现在是锤子 BD 副总裁。还有几个暂时不方便说的,回头合适的时候会公布。

外界看锤子好像内忧外患,但其实现在是锤子史上最好的时期。从去年下半年起,我们一直在扩充人手,我每周都会去深圳和上海挖人,我们戏称为“挖谈”,周末每天“挖谈”十几个小时。到今年年底,我们所有关键岗位上都会有一个重量级合伙人,核心管理团队会逼近一个牛X企业应有的合理配置。如果没有意外,我们明年一定会做出一两个爆款的优秀产品。

那时候我自己也会进入一个比较健康的工作状态,创业四年多我几乎每周工作 7 天,每天只睡很短时间。我说的健康工作状态,是指我希望每天工作不超过 12 小时,周日我能歇完整的一天,有更多时间陪陪家人。

《财经》:对你来说,亲手开掉一个人难吗?

老罗:非常困难。我不常表扬人,因为我要求高,但后来我发现,开除一个人比表扬一个人要难太多了。我在日常工作里有时候也会对员工发火、摔东西。但你要把他叫到一个屋里来,告诉他说,你不行,你走吧。这个话很难开口。

为了一个伤害更小的结果,我会花很大精力在家去准备,想我怎么去跟这名同事措词和沟通,使得离职这件事被处理得积极正面,同时又很诚实,不是一个为了积极而积极的虚伪心灵鸡汤,这过程其实不比做手机轻松。

《财经》:你觉得你的员工了解你吗?他们对你想要什么真的清楚吗?

老罗:我一直以来有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作为企业领导人,应该给全体员工开大会、打鸡血。但我在内部一年都搞不了一次全体员工会议,上去讲的时候还结结巴巴。

原因是我有一些心理阴影。我总觉得做老板的在台上无论讲得多高尚、多漂亮,别人都会觉得你本质上还是想骗人少拿钱、多干活的。另外,我有些社交恐惧,我骨子里是很腼腆的人,虽然看起来不像。由于工作需要,我被迫要面对公众演讲,这对我的压力是特别巨大的。所以在公司里,我下意识的想法是,你们是自己人,我为什么还要这么难为自己去给你们做演讲?

但一周前我鼓足勇气搞了一次全体的会,我想说那是我的工作,我必须克服。

《财经》:天生骄傲的锤子,已经到了需要靠开大会打鸡血的阶段了?

老罗:当然,所有的企业都需要定期不定期地打气,就像战士上场前需要提气一样。我们四年走下来,没有大成。一共做了三个产品,最多一个卖了不到 100 万部。对于公司很多老员工来说,他们不可避免地进入了疲劳期。所以我必须开一个会,给老人提气,同时给新人解释公司的方向和目标。上周的大会开完,效果出乎意料得好。

我以后会试着至少一个季度我要给全体同事写一封信,把我想的事情,管理层在想的事情,短期的目标和长远的目标等等都告诉他们,免得他们彷徨和困惑。

《财经》:从什么时候感觉到员工的疲劳期的?

老罗:半年多以前。那些从锤子创立起就跟着我的前 100 来人,每天做重复了四年的工作,单靠自我驱动,有时候真的会提不起气来。

过去三年多我们非常辛苦,软件团队直到去年年底还不到 200 人。有一次我和其他手机厂商老板聊天,才发现他们不管产品做得多粗糙、多糟糕,他们都是 500—800 人的编制。

当时我特别吃惊,我天天在公司骂他们效率低,但那天我回到办公室看到那些还在加班的孩子,我觉得他们特别可怜。我那天特别难受。

《财经》:你觉得这几年自己管理上有什么进步?

老罗:有啊,就是少管嘛。我不是管理型的人才,其实很多事情不应该管的。以前我对一个部门主管的工作不满意,我通常采用更多去问细节,更多去干涉他,实在不行的时候会忍不住批评、责骂,但效果非常糟糕,同时把自己和对方都弄得身心疲惫。

现在我在管理上遇到的问题越来越少,严格说不是因为我能力增加,而是我处理事情的方法变了——我改变了原来参与具体业务的方式,通过找相应领域的牛人的方式来解决。

《财经》:但看起来问题并没有真正被解决。

老罗:从管理的角度,我是很糟糕的,但解决问题不应该总是强迫自己学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如果我找来的这些合伙人级别的管理者,能够做好这些,问题就解决了。而且除了帮我解决我知道的问题,他们还常常能指出我自己过去甚至不知道的那些问题。

《财经》:看起来你总是在别人的提醒和批评下,才意识到一些企业的问题。

老罗:这很正常,因为我完全没有在企业里待过,我的盲区比别的创业者要多得多。

《财经》:回头来看从锤子走的那些人,他们的离开有没有共同的原因?

老罗:各种情况都有。有的人是因为自己和家庭方面的原因,有的人是觉得没希望了,有的人是企业发展过程中能力掉队后自暴自弃了,还有的人只是觉得太累了。

但当企业有人事变动时,即便是好的变动,好到甚至要在内部反复强调以提升士气,我们有时候也不愿意对外讲。因为无论你如何小心翼翼和拿捏分寸,讲这类事情还是可能会对一些离开的人造成伤害。而当你选择不讲的时候,外面又会觉得你试图在掩饰什么。虽然很难接受,但做企业时你要被迫认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作的。

《财经》:你是哭了吗?

老罗:我只是眼睛有点痒,不是哭了。

“锤子做了三款产品,三款都不够成功,根源是什么?”

《财经》:T1、坚果、T2,这三款产品的销量情况如何?

老罗:T1 上市一年,到 2015 年 8 月时的销量是 255626 台,坚果不到 100 万台。三款产品的整体销量都没有达到预期。

《财经》:为什么销量不及预期?

老罗:如果 T2 在去年 5 月份上的话,是非常有竞争力的。但最终 T2 上市比预计迟了近半年,所以当时我们只下了第一批料,就没有再增加。去年 12 月底,T2 上市时,已经是市面上唯一一个没有指纹的旗舰机。T2 上市前这个项目在内部甚至被讨论过是不是要取消掉,但你不能让 T1 的忠实用户等了 500 多天之后,告诉他们没了。

《财经》:为什么上市延迟了半年?

老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研发还是太缺人了。我们硬件工程师之前只有一支团队。当我们 2014 年 5 月发布完 T1,按计划这支团队就该回到办公室去做 T2。但 T1 出了问题,所以大多数骨干又跑去救火了。最后 T1 量产问题用了 4 个多月才解决,这也意味着我们的 T2 直接晚了 4 个月。

再加上 T2 还挑战了一些非常困难的比如全金属无断点的技术,同期我们的 ODM 项目坚果又出了很多问题,我们又派本就人手不足的硬件团队去救火。一个人手严重不足的团队,所有项目不得不串行而不是并行的时候,任何一个时间点上的延误,都会导致后续的产品顺延。所以导致最终外界看到的是——我们做了三个产品,三个产品每个都晚了半年。

《财经》:有什么办法来保证 T3 不再重蹈覆辙?

老罗:最近大半年,我们的研发人员已经扩充了很多,我们已经差不多可以并行两个产品的研发了。明年,我们甚至可以三个产品并行研发了。

《财经》:T3 发布时间是否也推迟了?

老罗:T3 差不多是按原来的计划发。具体时间点我不能讲。

《财经》: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如果 T3 再出事怎么办?

老罗:有老同事也问过我,我们连着三款没成,如果第四款再出事怎么办?我说很简单啊,埋头做好第五款。我的投资者有时候会说,他们想象不了老罗精神垮了是什么样子。我也想象不了我精神垮了是什么样子,我觉得从心理承受能力上,我这个人是不可能垮的。

《财经》:你觉得现在锤子最急需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老罗:过去问题比较大的研发和生产,其实已经补得七七八八了。但七七八八要做到九九十十,还是丝毫不能松懈。

《财经》:T1 量产时碰到供应链难题,去年年初你就说供应链问题已经解决的七七八八了,但为什么 T2 还会继续遇到供应链问题?

老罗:供应链问题永远都会遇到,即使是大企业,也没法完全保证不出问题。但我们规模小,所以一个项目经常只有一家代工厂,如果它因为某种原因做到一半倒闭了,对我们的影响是百分之百。如果是一家大企业,某一个代工厂倒闭,对它的影响也许只有百分之十五、二十。

《财经》:未来会考虑备选多个代工厂吗?

老罗:前提是你有规模,你在没有规模之前,你能选的肯定还是一、两家代工厂。

《财经》:所以你认为这个问题是你所不能控制的。

老罗:不是,所有的大企业不都是从小企业做起的吗?迟早还是能控制的。

《财经》:锤子总是遇到各种各样没有预料到的风险,你觉得是运气问题,还是其他原因?

老罗:深圳每年都有很多手机公司倒闭,他们甚至还没走进公众视线就倒闭了。我们的运气已经很好了。

过去几年发展不顺,人手和资金严重不足是比较核心的原因。我们一直都知道锤子哪些地方是缺人的,或者在某个领域只有一个能凑合用的人,没有技术大牛。在早期,我们连专业的生产管理团队都没有,以为研发完了签个生产合同扔给代工厂就可以了,开发坚果的时候才建起来。创业就是这样,严重缺人缺资源的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过程自然异常凶险。

每次出事,我们也会深刻反省哪些是我们确实做错了,哪些是因为资源和条件的局限导致不可避免。下一轮我们会把这些错误调整,但下一轮可能人和钱仍然是不够的,所以不可能每个问题都搞定。另外,我们学着去避免犯大错的过程中,又犯了无数的小错。所以你在任何阶段回顾前面,都会发现有相当大的比例是自己做错了。

《财经》:锤子的两大问题,人的问题你说已经解决了,资金问题呢?

老罗:这一轮融资快结束了,很顺利。就算万一有什么问题,锤子科技也是被收购而不是倒闭。对于我们这些一定要把产品和品牌做好的人来说,其实锤子科技被收购也没什么。乔布斯回到苹果后,到死也没拿到多少苹果公司的股份,但不影响他做伟大的产品。

《财经》:锤子最近是否把部分股权质押给了阿里巴巴?

老罗:这个我们在保密期,什么也不能讲。

《财经》:你觉得市场还会留给锤子多少耐心?

老罗:反正我每一轮都融到钱了,投资人肯定不是因为我口才好就给我们投资。

至于消费者,我每一次保持一段沉默后开发布会都会依然万众瞩目,全网刷屏讨论,问题是如果每一次都端出一个已经晚了半年的产品怎么竞争呢?我不担心所谓市场的耐心,我们是一家自带聚光灯效应的公司,只要踏踏实实地推出几款过硬的产品,在千人一面的中国手机界,一定会大放异彩。

《财经》:手机是一个资本密集型行业,你觉得现在锤子还有机会能进国产手机销量的前五吗?

老罗:当然,要不然我们做它干什么?

《财经》:怎样才能做到?

老罗:越是红海竞争的时候,差异化就越重要。我们是一家天生差异化的公司,只是作为创业公司,有些方面底子薄弱。今天手机进入了同质化非常严重的时期。手机巨头们拼的不是产品的差异化,而是少犯错误和小心翼翼地巩固每家原有的那一点优势,我不觉得这些大公司有能力做出高度差异化并且更好的产品。

《财经》:锤子要靠什么差异化?设计吗?

老罗:我们一直努力补足的,其实是那些不需要差异化的地方,比如如何把我们的功耗、散热做得更好,如何在厚度和重量不增加的情况下,电池容量比原来更大……这些方面锤子科技需要向技术最好的那些厂商看齐。

而我们固有优势的工业设计、软件交互系统、UI 界面等等,本来就都是高度差异化的。同时我们讲的品牌故事,理念和追求,以及市场宣传和调性这些东西也是高度差异化的,它们几乎和产品本身一样重要。

《财经》:你在 T1 的时候提出了很多“任性”的设计要求,你认为做企业首先应该为创始人的道德或设计洁癖负责,还是应该为股东利益负责?

老罗:如果能力足够,产品和理想方面的追求,和股东利益可以完全不冲突,甚至可以使股东利益最大化。

创业走到中途,很多创业者会为他们的理想主义和价值观感到一些困惑:好像随便放弃一点原则都能换来巨大的现实利益。有一次我和优酷副总裁魏明聊起这个,他说,理想主义和价值观带给企业的利弊其实是分三个阶段的:

在创业初期,拥有理想主义和价值观的企业,会因为拥有这些而占尽便宜,因为它更容易感召别人在充满风险的情况下和你一起打拼;当企业走入中等规模时,变成了更纯粹、更正规的商业机构,这时候稍稍流氓一点,收入也许就会翻倍,稍稍坚持一点,收入也许就会降很多,这个时期你甚至可以认为理想主义和价值观是不利于企业发展的;但再往后走,如果最终要做成一个伟大的企业,没有理想主义和价值观的支撑,一个在过程中已经发了财的团队是很难走到那一步的。我非常认同他的这个分析。

吉姆·柯林斯在《基业常青》这本书里,调研、分析了一百多家大型企业之后,得出的结论是——那些被正确的价值观和理念所驱使的企业,整体上(虽然有个体差异)要比那些完全是被利益驱使的企业赚的钱更多。

所以这个世界虽然常常让人感到失望,比如一个邪恶的巨头越做越大,但也有一些硬硬的、站得住脚的东西一直在支撑我们,并且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它们并不是低智商和无理性的心灵鸡汤。

“创办锤子这些年,你的粉丝是更爱你了?还是离你更远了?”

《财经》:你怎么看最近一位锤粉起诉锤子科技虚假宣传这件事?

老罗:他们老拿我当年起诉西门子来类比今天的这件事情,这太可笑了。事实上我从没要求西门子给我任何赔偿,我只是要它承认问题并道歉。

现在起诉我们的这个人,他 14 年买了一个 T1,用了足足一年后说因为我们在 13 年 ROM 发布会和 14 年 5 月的手机发布会上讲了一些话和他最终看到的不一样,于是要我们赔偿他九千多块钱,并承认这是商业欺诈。我在发布会上确实把“预装的第三方应用可卸载”说成了“预装的应用可卸载”,我承认我说的有问题并愿意为此道歉,但你因此讹诈我们,我们是不会接受的。

也有人指责我们不体面,因为我们的律师在庭上跟对方说,我们可以给你一点钱和解,但你不能对外讲。我当时的反应也是立刻去责问律师为什么要这么做?律师觉得我很业余很好笑,他说从公司运营的角度来讲,没必要跟涉嫌讹诈的极个别消费者争输赢,因为需要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从法务的合理性上来说,如果我们赔了一笔不该赔的钱,而且额度足够大,并且不要求对方保密,事实上等于我们对外提供了一个“如何敲诈锤子科技指南”。所以只赔一点钱并要求对方保密,也是最合理的处理方式。

《财经》:你做锤子这些年,你觉得粉丝更爱你了?还是离你更远了?

老罗:我觉得我感情上亏欠他们。过去当我作为一个个体存在的时候,我基本上是百无禁忌和无坚不摧的,我擅长争辩,同时三观正,所以过去支持我的人,多年以来,主要的感觉是理直气壮的畅快、爽。

我做企业这些年,走得很艰苦,而且为了对机构负责任,言行有了很多顾忌。所以支持我的人常常体会到的是同情和难过,这让我格外过意不去。我希望在我所从事的新事业上,三观依然端正的同时,可以不断取得胜利,让支持我们的人继续感到畅快,但很惭愧这些我还没有做到。

《财经》:你的粉丝说,“如果锤子科技倒闭了,罗永浩没有了这些负担,可能会重新变成曾经的那个老罗,那才是我们喜欢的那个人。”

老罗:这种幼稚的想法我很理解,但完全不在乎,我会希望他们好,希望他们开心,但我不会因为他们的某些意愿去改变我要做的事业。

“在处理很多问题时,为什么比多数企业家要困难?”

《财经》:你去年秋天大病了一场,是什么原因?

老罗:就是累的,没有特别的原因。当时我在电脑桌边上打了个盹,然后有点感冒,我没怎么在乎,但那个时期已经积劳一段时间了,所以转天一躺下就爬不起来了,最后在床上躺了 10 来天。这件事给了我很大收获,那之后我开始把百分之五十的精力用于找人而不是做具体业务了。

《财经》:如果锤子有一天倒闭了,最大的原因可能是什么?

老罗:那肯定是因为我,毫无疑问。

《财经》:创办锤子这几年,你觉得自己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老罗:我有时候会觉得做企业对一个人的成长来讲,是一个难以想象的被迫产生大量收获的过程。如果不做企业,我就不会学着去考虑全局,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我也不需要平衡好事实、公平、情感这些复杂关系。如果你不运作企业,你永远不会在这些方面投入这么大的精力去了解人性和这个世界,不会把自己熬的脑子都快烧掉,去想怎样才能把一件事处理得更好。

从基因上,我是攻击型人格、好斗。做企业后,我被迫去想哪个是更成熟、更有智慧、更有利于团队大多数人的利益的想法,而不是怎么做最痛快。但同时我又不想因此就和稀泥、抹掉我一直坚持的原则。因此在处理很多问题时,我比多数没有这类思想包袱的企业家都要困难得多。

《财经》:你经常反省自己吗?

老罗:我高二就辍学了,但我一直读书并以知识分子自居,对我来讲,思考和学习的过程中,自我反省是很重要的一块,我一直有这个习惯。

《财经》:这么累和困难为什么还要继续做下去?

老罗:如果我按照现在的劲头拼下去的话,我认为自己是有机会参与一次计算平台的革命的。那可能还要十年、八年。但你要在那之前做好人才、技术、专利等方面的储备,这样当平台革命到来时,我们才有机会在那个时代扮演重要角色。这会让我觉得这么拼命是没有浪费的,只有这种强烈的使命感才能支撑我继续做,对物质的欲望起不到这种作用。

其实我对物质的需求挺低的,对金钱、豪车、豪宅都没兴趣。我手头比以前稍微宽裕了一点以后,和家人换了一个郊区大一点的房子,是个别墅,但还是租的。以前我老婆最喜欢的车是路虎,到了上上轮融资结束时,投资人建议我卖一点老股改善家人生活。我就领着我老婆去 4S 店看最贵的路虎,她当时试驾完很高兴,但想了想,又说不要了。她说有些物质欲望是因为你买不起,所以很向往,等到能买的时候,突然觉得开一辆一两百万的车上街这事很怪异,在人群里显得不是特别正常。这个不正常对她来讲,谈不上有多坏,但肯定不是她享受的状态。

《财经》:这车后来买了吗?

老罗:没买,她说不要了。

罗永浩 锤下那个理想主义者

感情很复杂。每一个人说起那个名字,几乎都这么说。每一个人在采访中都在检视自己说了什么,怕伤害他。每一个人最终似乎都原谅了他,没有恨意。他永远是话题的中心,聊着聊着,就绕到他身上。不管老同事们吃饭,还是在那个名为「一个养老院」的离职员工微信群,怎么聊也聊不完。「你知道人群里没有比他更健康的人,但是他又在做企业这件事上这么难以改变,这么固执。」草威说,「他就是一矛盾体,他是一个万中无一的天才和病人。

文|谢梦遥

「他要创业卖尿不湿,我也卖尿不湿」

站在故事的终点回头看,锤子科技的落败并不像是一艘巨轮的慢慢沉没,船上的人直到最后一刻前才突然惊觉。这趟旅程中,惊涛骇浪始终跟随。用从第一天就加入并见证全程的员工朱萧木对《人物》的话说,「一直其实是在生死边缘挣扎,完全是挣扎了六年。」

最大危机发生在2016年。与阿里巴巴洽谈半年却最终融资流产,锤子科技两度无法发出工资,其中一次拖延整整一个月。员工们收到邮件,被告知银行系统出了问题,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真的。融资不利也直接导致三分之一的员工当年被裁。朱萧木将他自己带起来的VR部门的人全部裁掉了。在一个屋里,面对40双眼睛,他深鞠一躬:「我无能,没法带兄弟们继续做这个事儿了。」那之后好几天他没有缓过劲来。裁员在当时处理得非常隐秘,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当时已经离职返聘回来的人力总监,那位被其他人形容闪着「母性光辉」的女士,「跟大家关系都非常好」。

一些波折就连内部的人也未必清楚。代号「Bono」的手机造出来了,因关键人物的离职,布局东南亚的计划流产,整个项目被砍,本应叫「坚果2」的手机从未出现过在这世界上。「坚果1」卖了近百万部,看似成绩斐然,但能看到后台数据的人就会知道那是一个亏损的项目,「卖一台亏一台」。当时,电信运营商找上门谈合约机计划,本拟订购100万部,却因供应链负责人不同意查账,谈判崩了。

一些迹象是悄悄发生的。比如茶水间里免费零食的品类减少,直至完全消失。加班费的合规发放曾是创始人罗永浩引以为傲的事情,从2008年「老罗英语」创立就跟随他的员工石晓宇回忆,当初月薪3500元,靠着加班能挣到近9000。但至少从2013年起,没有人再见过加班费,尽管加班和每周工作六天成为大部分人的常态。锤子科技自2015年底搬到望京绿地中心后,电费成为财务考核的重要指标,夏天的晚上,办公区的空调停掉,加班的人会感到,「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只有两处地方例外,需时刻保持恒温的光学实验室装有独立空调(「整组人都跑到实验室里去办公」),以及罗永浩的办公室。

每个在锤子科技待过的人,后来追忆起这场创业之旅的各个节点,可能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一些人有信仰崩塌的感觉,一些人则宣称从来没有。但至少对于一个节点,人们的体验是高度相同的——2014年5月T1的发布会。距离进军手机业的高调宣言发布2年之后,上一个身份是英语培训学校校长的罗永浩,真的造出了第一款手机。

那是所有锤科员工荣誉感达致巅峰的时刻。「进会场那一瞬间,我巴不得告诉各位,我是他妈锤子的,这个手机是我做的。」时任射频工程师的马宁回忆。他骄傲地向《人物》指出,首个测试电话就是他在一个电路板上打到自己手机上的。「我词汇量比较少,但是我能说出来就是那种感觉,爆棚。」他38岁,是个外型稳重的大块头,但提起这段记忆,他变得像个少年,急切地表达,导致有些语无伦次。

他曾就职于数家科技公司,包括诺基亚,但荣誉感从未如此巨大。「你特别崇拜一个人,那个人需要你帮他做一些什么事情,然后你做了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平时工作,马宁习惯把工牌插在衣兜里,但那天步入会场的时候,和同事们一样,他把工牌挂在了胸口显眼的位置。场外聚集着很多粉丝,他能从对方眼里看到尊重。一个巨型红色条幅由会场三层直坠下来,中间印着一把锤子。「这简直就是一邪教啊。」马宁与同事调侃,「换成希特勒那标志,这就是一个邪教了。」


2018年5月,锤子科技在鸟巢举办新品发布会 图源视觉中国

现实扭曲立场是真的存在的。舞台上的那个人有着卓绝的语言天赋,随便一件事,在他嘴里可以说成单口相声的效果。在大学生群体中流传甚广的「老罗语录」即是他早年在新东方讲课的段子集锦,那些段子里有着对社会的思考与普世价值观。他身上洋溢着理想主义情怀,创办过对公共事务紧密关注的「牛博网」。他不是娱乐明星,但从来不缺粉丝。在他的粉丝眼里,就连他那些广为人知的缺点,暴躁、小心眼、狂妄自大,都因为他性情里的真,打上了柔光,变得那么可爱。

听「老罗语录」,追牛博网的更新,看「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创业故事」的系列演讲,是成为「罗粉」的基础操作。2008年创立「老罗英语」,以及初期锤子科技,几乎都是受罗永浩感召而来。为了与偶像同行,很多人强行改变了人生轨迹。一个清华水利工程系毕业的高材生,在武汉军区当上中校后,选择复员,就为来「老罗英语」当老师。后来成为罗永浩助理的许岑,完全没有课酬的情况下,在「老罗英语」试讲一年半。锤子0001号员工朱萧木,放弃美国建筑师生涯,只为追随那一个人,「他要创业卖尿不湿,我也就去卖尿不湿」。

罗永浩的个人魅力贯穿着他创业的始终。牛博网曾开网店卖书,由于没有折扣,相比那些互联网巨头毫无价格竞争力,能否赢利完全依托于罗永浩个人的宣传。只要他发条微博吆喝一下,营业额就蹭蹭涨。「如果不发的话,这个店就跟死了一样,一个月可能一本书也卖不出去。」负责打理网店的石晓宇告诉《人物》。罗永浩曾在演讲中推荐《美国种族简史》,那本此前10年只印了5000本的书,迅速登上畅销书排行榜,卖出近20万册。

硬件团队是在2013年锤科的手机操作系统发布之后,才逐渐建立的。锤科每年发13薪,工程师们几乎是降薪或者平薪来的。对于这些由前摩托罗拉硬件负责人钱晨领军、大多出自他所在体系的员工而言,落差是一定存在的。比如对于射频测试,大厂商会耗费上百万元建大屏蔽室,锤科采取的是一个低成本的解决方案,只搭建基础的隔离区,测试在小屏蔽盒里完成。硬件研发出于保密需要,办公区封死,专门建起一堵墙,连罗永浩也没有随便出入的权限,通风不畅,冬天太阳从玻璃照进来,室温能达到30多度,工程师们全穿着短裤拖鞋办公。研发员工人手一把价值上万元的Herman Miller牌办公椅,曾是媒体报道锤子科技时念念不忘的一个点,这项福利只属于早期入职的软件工程师与UI设计师(不包括产品经理)。由于财务部门的极力反对,硬件工程师们到来时,已经失去了这项福利。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事情做成,「老罗可以牛逼」。当马宁加入锤科后,原来同事问马宁唯一的话就是,他一个教英语的,怎么能做手机?「业内其实除了他的粉丝,没有人认为,锤子很有可能成功。」马宁记得射频部同一天入职的3个人,彼此确认过,全是罗永浩的「脑残粉」。

「我们的选择还是很多的。绝对不是大家走投无路了,我去锤子科技试试。」马宁说。


罗永浩在锤子smartisan T2发布会上 图源视觉中国

「因为老罗是这样的人,周围也是这样的人」

最初吸引马宁进入锤子科技的人,只有罗永浩。当他进入,他发现这个公司里的人才是特别的存在。比如朱萧木整天扎个小辫,衣着随意,从形象到谈吐都很另类,「这要在诺基亚得被人打死」。硬件部的人给他起外号,叫「太君」。三八妇女节,「太君」自己出钱给所有女同事买了一份礼物。「真的让我大开眼界,原来世界上有这种人。」马宁暗暗惊叹。

这个公司不乏热血的情节上演。有一次朱萧木和女友吵架被关在了家门外。罗永浩知道消息后,号召全公司去支援。大家觉得很好笑,很幼稚,但还是很多人参与其中。于是,吃的、喝的、3G路由器、花露水以及几个手机被送至朱萧木女友家楼下,让他可以一直等。

有一天有个姑娘在微博上说失恋了心情低落,最盼望的事就是能拥有一部锤子手机安慰自己。罗永浩承诺寄给她一台。寄出前,同事们纷纷往便签里写鼓励的话。有人分享了自己的故事,有人说你总会遇到更好的,还有人写,「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难免有风云际会之感。某个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家伙正是 dribbble 华人区的第一名平面设计师「Paco」。管理官微的人是昔日牛博网上的当红写手草威。影像部门负责人林曦正是和罗永浩围堵方舟子时的那位摄影师(「给丫一个特写」),也是维权西门子的发布会上那台被砸冰箱的捐献者。有一天马宁收到群发邮件,东东枪入职了。对,就是那个微博大V。


2011年11月北京,罗永浩与其他志愿者来到西门子公司北京总部进行维权活动 图源视觉中国

相处中就能发现,很多人对自己是有要求的。比如,林曦开车从来不违停,宁可多开一段路,一定要找到正规停车位。钱晨的助理李洋,从来不走路抽烟,因为觉得那会影响别人。

「跟老罗跟对了,」马宁对自己说,「因为老罗是这样的人,他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的人。」马宁也有个人的道德洁癖,他想,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够互相看见。

李洋是从做锤子手机体验店的店员起步的。他此前是个英语老师,应聘锤科时,他即将得到另一份月薪15000元的工作邀约,他还是决定推掉,选择当月薪只有3000元且没有销售提成的店员。他一点不觉得屈才,「太多能量可以发挥,外国人溜达到我们这儿来,我接待。」

那个店相较其他卖场不同在于,店员全是大学生,「大家参与不了那种技术岗,也愿意加入到锤子科技」。但这不是让李洋印象最深刻的。他头一次见四五个店员一起抽烟,都把烟头攒在手里,再一起扔去垃圾桶。「这就是锤子。」

就连这家公司的前台似乎都是高配置的。「小美」从美国留学回来。「颗粒」是「富二代」,父亲天天施压让他接班,他也不管不顾。别的公司快递来了,都是堆在一起,锤科的前台人员,会将快递按楼层、部门分好类,然后推着小车去送——那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工作内容。

干起活来,每个人都很拼命。曾有一个同事因连续加班心脏出了问题被送进ICU。在诺基亚的3年里,马宁只加过两三次班,但到了锤子科技,「996」是常态。有好几次去供应商处调试机器,到了晚上6点多,家就在附近,他和同事还自愿返回东北五环的望京加班。2014年的春节,年初四就上班了,车开上北四环,路上几乎空无一人,看着远处烟花,悲壮感油然而生。他想到了一个词:信仰。「我其实之前是理解不了无产阶级信仰,比如说拿身体去堵什么枪眼的那种。到锤子之后,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

那种纯粹能够互相传染。「这出了个事,蹦出来一个人,『这事是不是可以这么解决?』『你这个可能不行,我这有一个更好的方法。』啪啪蹦了几个方法之后,这事谁来办?可能三个人同时举手,说我来。」林曦说。公司的事就是自己的事。罗永浩早期开着一辆雅阁,接送投资人时为了撑门面,一个叫应超的同事会把自己的宝马5系借给他开。

不少同事都有离开后再回来的经历,有几位甚至三进三出。离开多半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不堪忍受,回来则还是因为舍不得。「在锤子待久之后,没办法去其他公司,同事太无聊了。」市场部员工刘全有说。她辞职不到一个月就后悔了,她参加了一次发布会,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为什么我要作为旁观者的身份出现?」她质问自己。很快,她回到锤科。

人与人之间没有提防,抱有信任,对做成事充满热忱。「大家一说都是理想主义的人,我也不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某些方面高度相似。」刘全有说,「我以前没有想过,同事关系是占我工作中很重要一环。」由于加班是常态,同事们每天能一起吃两顿饭,感情愈发深厚。

锤科曾想过找代言人,讨论出几个选项大家集体投票,得票最高的是《冰与火之歌》里面的小恶魔的那位扮演者。事后看来,这个想法实在过于浪漫。「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的选择,对市场的理解都不合格。」一个员工说,「你现在想想,你要卖给14亿人,有几个认识小恶魔的。」因资金问题,计划没有推行下去。

这是一家乐于向外输出价值观的公司,相同的人能够被吸引。锤子科技的发布会总有粉丝自发捡拾垃圾。锤科曾举办「天生骄傲」的故事征集活动,让人们讲出日常生活中那些坚守内心原则的时刻。数以万计的人参与其中,最终被选中颁奖的其中一个故事的主人公因为并不是讲述者本人,所以公司发出两部手机,希望讲述者能将其中一部转交给当事人。但那个人说故事中写到的人物已经无从寻找,竟主动退还了一部手机。至此,这个活动所引发的回响与感动已经超出了营销本身。

事实上,锤科内部对「天生骄傲」这个品牌活动有另外一种讨论声音。「好像一些值得骄傲的事,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好多人都是这个看法,觉得有点丢人。不掺假,不欺骗,真诚,这难道不是应该做的事吗?」


「做一个好人,还能赚钱」

当然这一切和这间公司的主人有关。罗永浩是一个极具道德感召力的人。他曾说过,从前和朋友去唱卡拉OK,他不会主动叫姑娘,但别人叫也不避场,自从成为老师后,「只要别人叫女孩子,我马上退场。」砸西门子冰箱维权事件中,让马宁感触最深的,不是向巨头挑战这件事本身,而是一处细节,「他居然带了保洁」。参与此事的林曦回忆,罗永浩让每一个同行者签了免责协议,表示由他一人承担所有法律后果,这让人感觉非常体面。罗永浩称找来一个金主,按发票价格向林曦购买他提供的冰箱,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钱是罗永浩自己出的。

投资人吴向宏发表于2014年的文章回忆,10年前见面,「罗永浩就一直真诚地坚持:个人私德和商业规范可以和谐,他可以做一个『好人』同时还能赚钱」。多年之后,他果然将他特有的坚持,带入了手机行业这个复杂的深水区。

创业初期,他就公开表示从来不用水军,公司所有办公软件购买正版,锤子手机预装的第三方应用可卸载(几年后工信部才出台硬性要求),不会针对跑分软件为手机系统作弊。一些行事方式甚至与道德无关,纯粹属于罗永浩所理解的体面:官微不转发别人评价,亦不做利诱营销,另开了营销账号去做。公布相关手机参数,不得模棱两可,或者「不说人话」。「一定要告诉用户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而不是用一种技术语言。」朱萧木说。

罗永浩式的诚实在现实面前也会有执行不下去的时候。他曾希望,当用户被告知手机内存是32G时,是实打实的32G,他设想过用一个另外的存储空间来安装系统。「当然这个是成本和各种方面不可能实现的嘛,但他确实是想那么做,努力过。」马宁说。

微博上,他一贯有吹牛的倾向。但所有许下的捐款承诺,他都做到了。「因为都会是我这边来帮他操作嘛。」担任过他15个月助理的王建国说。他不会晒那些证书。有些捐款甚至并无必要,有一次他提前喊出要捐出发布会门票收入60万,但因为赠票过多,实际收入差了10万元,他自己补上了。

只有罗永浩身边的人才会知道,他的每次差旅费用会分为两部分。锤科所有员工差旅标准一致,北上广深的酒店每晚500元,其他地方300元,飞机坐经济舱。作为一个体重超过200斤的人,罗永浩坐飞机只选商务舱,只住五星级酒店的标间大床房。多出来的差额,他会自己付费。如果有同事随行,出于对同事感受的考虑,他会要求机票与住宿是同一标准(他永远不会和别人同住一间),同事多出的部分他同样以个人名义支付。

他心里似乎住着一个道德委员会。「他自己会记得这个事,会像强迫症一样来提醒我。有时候真的好像在打卡。」王建国说。即便到了后期一切已经流程化,每次出差回来,老板仍然会关注有没有扣掉超标的钱。不是为了展示什么,他这么问时可能根本没有旁人。对账也不麻烦,只要讲个数字,「罗老师,你这一次出差自己花钱的部分是几千几千,然后他就OK了。」

罗永浩性情豪爽,与朋友、下属吃饭从来都是他买单。为了实现这一点,他会每次在饭局进行到一半时给司机发微信叫他去结账。「我跟他相当于共事五六年,我们吃过至少上百顿饭,他没有让别人花过一分钱。」草威说。有一次他兴起,请三四个下属吃了一顿花了一万多块钱的饭。在吃饭上,他同样公私分明,他会自行判定这顿饭的性质。至于那顿一万多块钱的饭,王建国确定,是他自己掏的腰包。

锤子手机发布,市场部会赠出几百个样机,用于宣传。据草威观察,如送出之后对方并没有任何宣传举措,罗永浩会有点难过,他觉得大家没有认真对待公司的资产,过于儿戏。他自己也会送出几十台,全部是私人付款购买的。

甚至一些极小物件上,他也会进行区分。比如一本书,一张唱片,或者一把左撇子剪刀。「这个是我自己买的啊,你把它记下来。」他告诉助理。王建国最初并不理解,一是东西不贵,二是实在麻烦,随着时间推移他终究养成习惯,「除了我自己百分之百有把握的,都要去跟他确认说罗老师,这个是你个人的还是公司的啊。」

「你说外部的公司,自己家里要用什么东西,有一些老板都会选择用公司报什么的,甚至都不会被定义为一个不正常的事情。」王建国说。

正是因为他的种种坚持,一些关于他的故事里令人不安的部分容易被忽略。石晓宇曾受罗永浩委托,为他的某位朋友设计一套名片,印出之后发现色彩不正。他责怪石晓宇设计失误,去他电脑看原文件,发现责任其实在印厂。但他怒火已经烧起来,拿过石晓宇的电脑就砸,连砸了十几秒。

石晓宇完全吓傻了。「很多时候是,他一开始可能也没想发那么大脾气,他是越说越搓火,他自己把自己那个劲儿逗上来的那个感觉。」

「你他妈备份了吗?赶紧去把那个名片换一家供应商,重新做一下。」罗永浩甩下这话就走了。

在石晓宇的讲述中,这个故事的结尾是正能量的。硬盘被砸坏了,老板把自己淘汰下来的一个电脑赔给了他。「他这个分的非常清楚。公司的,他搞坏了他要赔。」

「不是为了输赢,我就是认真」

唐拉拉是在2001年认识那个新东方试讲老师的。那人是个高中辍学生,她是个艺术研究院的硕士,但他们都是文艺青年,能玩到一起,交流最多的就是打口碟和电影。那人有社交恐惧,特别怕见陌生人,中间的朋友约了三次,「他才扭扭捏捏来见」。他们成了死党,《笑傲江湖》播出,两个人能在各自家里打着电话把整集看完,边看边点评。唐拉拉感觉那人特别单纯。他说他的梦想是拍电影,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缺点,「我拍电影估计每一个细节都拍得很好,但是凑在一起就是搭不起一个框架。」唐拉拉是那时几个文青朋友中唯一上班赚钱的,所以他经常管唐拉拉借钱,三百、五百地借,还钱信誉非常好。

直至正式成为新东方老师,他就迅速成了这圈朋友里的首富,从此包揽一切饭局的结账。有段时间他去广州讲课,把房子腾给唐拉拉免费住,回来时发现屋里放着太多纸箱,没打招呼就全扔了。那是唐拉拉母亲囤的安利产品,把她气得够呛。「他忍不了他的任何事情被改变。」

有一天唐拉拉接到他的电话:「你知道吗,你罗哥牛逼了,出名了。」「你别瞎吹了。」「你不信上网搜一搜,你搜老罗语录。」

后来发生的故事,早在当初就有预兆。

唐拉拉印象深刻,罗永浩一旦喜欢上什么东西,就会变得非常偏执,「钻研得很深很深」。他尤其对数码产品感兴趣,苹果的每代产品都买。早在2003年,他就写过一个上万字的帖子,分析iPod的优缺点,发在BBS。「所以他后面做手机,对我来说也不是一件很惊讶的事情。」唐拉拉说。

锤子科技在诞生之初就充满野心,正如第一位招入的朱萧木的工号,不是「01」,也不是「001」,是「0001」。这个成立初期只有十几个人的公司,展望的是远大前程。罗永浩意欲改变「中国制造」的定义,注以精致、创意、人性化与情怀。

他对自己的审美有着极大自信。每一代手机的壁纸他都亲自挑选。他会登入国外的摄影素材库,选出照片,让助理逐个去联系摄影师询价购买。他推崇实体键,把虚拟键贬低得一文不值。随之而来的,是工作中两极化的判断标准:牛逼和垃圾。不满意时他会直接说:「你为什么给我端上来的总是屎?」

罗永浩重视设计、关注细节的事例,经日后媒体报道成为传奇一般的存在。比如为了做秒表的声音,他从德国花几百欧买来昂贵的秒表,在录音棚里收声;比如为实现九宫格桌面解锁有最佳吹拂效果,他逼着工程师以毫秒计地调每个板块的动画,自己审了一两百遍。最为经典的一个例子是,海报送到他面前,他一眼看出左右边框不齐,设计师拿回去检查,发现左边比右边多了一个像素。事实上,据助理王建国说,老板亲自纠正像素不齐,这种事经常发生。设计部后来为避免再犯,会使用辅助线确保精准。这种极致要求,会造成一种压迫感,战战兢兢,成为锤科员工的工作常态。

即便置身于手机控群体中,他对好产品的痴迷与控制欲也远超他人。有一次苹果手机新品发售,一机难求。罗永浩迫不及待想买,曾在数码杂志当过编辑的林曦主动请缨,托中国电信的内部关系搞来一台合约机。拿到公司,一群产品经理先围了上来,想拆开研究,林曦没多想,让他们拆了。罗永浩知道后暴怒,把林曦叫进办公室一顿痛骂。因为他不是第一个拆封的人。

林曦自认为是个坏脾气的人。但当时他就站在那里,老老实实听老板骂完。「骂完了吧,好,我现在告诉你这个事儿,公司也没有讲说新买的机器必须要等着你来拆。产品经理他们感兴趣,也是为了工作,他们说要拿去研究一下,我觉得这事儿也不算问题。」林曦说,「如果你要觉得这事儿不满意的话,我再给你买台新的你拆。以后再买的新机器,我就放到你办公室里,哪个傻逼也不许动,行不行?」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要讹你一台机器吗?」罗永浩又解释半天,大概逻辑就是他要感受这台手机的包装和工业设计。

在另一些手机厂商格外重视的事项上,他的态度是完全不在乎。比如不做粉丝会,不组织任何官方线下活动。影像部门负责人林曦曾提醒他,要做美颜相机。「老罗觉得这是一个傻逼功能,老子不做啊。」

一切似乎在他的计划之中,及至2014年4月,锤子科技完成B轮融资,融资金额达到1.8亿元,估值超过10亿元。正是在这段时间,一个秘密的全员会议在国贸大厦的五星级酒店里举行。据在场员工回忆,罗永浩讲话时志得意满,「有点像必胜的感觉了」。

他说到T1估计能随便卖上五六十万台,T2的外形已经设计出来了,市场一旦打开,超过小米只是时间问题,前途一片光明。期权几年之后上市,可以换算成多少钱。「基本上你们就可以百无聊赖、很痛苦地去想后半生我们该干什么,该买什么游艇,去哪儿看看……」

群情激奋。开完这个会,大家像打了鸡血一样回去继续加班。不少人真的在网上开始看湾流、看豪车。「当时都知道这个科技界是怎么回事儿。一个大的潮流来了,什么期权啊、股份啊、上市啊、财务自由啊,说的都是这些东西。」朱萧木回忆。

T1发布会进一步将这种激昂情绪推高。结尾处,大屏幕上打出「我不是为了输赢,我就是认真」的文字。配图中罗永浩化身为一名神情专注地打磨物件的工匠,桌前的窗户透入一道光束。


2014年5月20日北京,罗永浩在锤子手机发布会上 图源视觉中国

「成功和失败都在同一个点上」

到了T1的量产环节,麻烦来了。

一处缺陷是,实体键按下去后会卡住,无法弹回。为了解决燃眉之急,朱萧木等产品经理一度被紧急调去生产线,逐个键去按,捡出良品。

直接原因是罗永浩的严格,他要求按键跟前屏之间的缝隙为0.15毫米——接近无缝界面在观感上是完美的,但这个要求超过业内的加工精度。「那个时候其实我们好多人都已经跟他讲,东西不能那么设计。」林曦回忆,「无论是结构工程师也好,钱晨也好,都会跟他讲,这么设计是有风险的。」在吃了大亏后,最终还是通过更改设计,问题才得以解决。

另一个缺陷,在内部看来却没有那么严重,是摄像头无法对焦。「比如拍五次,偶然有一次四个角对不上焦。普通用户我认为是发现不了,你觉得可能只是个意外,你再拍一张就好了。」马宁说。但罗永浩过不了这一关。经过反复调试,最后才发现是选定的开环马达存在对焦慢的问题,又是几周过去了。

其实,影像负责人林曦早就指出过这个隐患,但罗永浩并没有选择成本更高的闭环马达。「我更愿意接受的事实的真相是,当时他不懂,所以我跟他讲,他也听不懂。但是,等这事出了之后,我再跟他讲的时候,他就听懂了。」林曦说。

即便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环节,罗永浩都会计较。比如绝大多数用户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集线器(出厂时用于缠绕数据线的装置),罗永浩提出,超过三个黑点即为不良品。「那个东西你说谁会那么在乎?橡胶的东西你知道很容易吸灰尘,供应商跟我说,苹果的要求也不过如此。」马宁说,「他卡供应商卡那么严,供应商是出不来货的。剩下你扔掉,我给你钱,那这些成本一下就double了。」

T1推出白色款时,罗永浩要求塑料边框和玻璃前屏、背板颜色一致,但三个部分的材质不同,难免存在色差。这是一个不具量产性的设计(苹果手机的解决方案是边框采用不锈钢),美观度不尽人意。


2014年10月1日,北京中关村,中国首家锤子手机T1产品体验店内景 图源视觉中国

「锤子成功和失败都在同一个点上。它太追求完美了,理想特别美好。你知道工程化和理想化是有一定的gap的。」马宁说。

卖手机有如卖海鲜,讲究时效,T1花费4个月才实现正常产能,错过了销售窗口期,预定机的逃单率到2014年9月下旬已经逼近90%。罗永浩不得不选择降价销售,此前他曾一口咬定不会降价,又引发一轮巨大的舆论反弹。

由于时间拖延,某些几个月前尚不构成麻烦的环节,也成了麻烦。T1采取的是3G网络制式,上市时4G网络已经铺开了,3G手机很难卖动。「刚好赶在一个切换的点,这个点很难受。」马宁说。

「所有的影响都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T1这款产品最大的失败就是可量产性太低。那一个人生病了,很多原因会死,比如肺癌,比如艾滋病,比如非典,T1是一个非典艾滋癌。」一位锤科员工说。

外界不曾注意的是,T1阶段的锤科处于一个极佳的时期,富士康给的账期是半年——最大程度解放了资金压力;高通的客户分级里,锤子排在华为、小米之后的第二梯队里,远远超过其实际体量够得上的标准。这当然是因为罗永浩这个名字,和一个理想主义者打交道,可以省去很多信用成本。但生意毕竟是生意,T1毁掉了一个好的开局,供应链上的支持度降低了。如果把锤科的历程当作一个通关游戏,难度已经由此进入hard模式。

回头来看,前几代手机产品对市场的理解也存在失误。当其他厂商采用解像力更好的6P镜头时,T1用的5P;当指纹识别风靡一时,T2是市面上唯一没有纳入该功能的旗舰机。T2也没有正反可插的椭圆形USB-C接口。「作为一个定价在3000元的旗舰机,这是你该有的配置,它可以没用,大家也可以不用。但你不能没有。」林曦说,「你一定要有这个判断能力,你要知道下游供应链行业的发展,你会知道到了那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做什么事。而你没做到。」

但这应该全部归咎罗永浩吗?硬件上的把控,按理应该是CTO钱晨的工作。但罗永浩是个极度有主见的人,「几乎不可能被说服」。早在T1时,他就想全金属无缝边框,被钱晨拦下了。到T2时,据马宁回忆,通过「不断地给你施加压力」,这一想法终于达成,确实美观,苹果手机都未做如此尝试,但如工程师们早就指出的,手机信号不佳,引发又一轮的媒体炮轰。

在这过程中,罗永浩与钱晨的关系逐渐变得紧张。但据接近钱晨的人说,两人间的第一次裂痕出现,却并非和手机有直接关系。

起因是一句话。「以后公司有钱了,去美国都坐头等舱。」创业初期,罗永浩曾对员工说。结果有一次他真的要带队去美国参加电子展会,有人提起了那句话。「买!」罗永浩说。他当时的助理李剑威隐隐感到不对,汇报给钱晨。钱晨一听就觉得不行,去找了罗永浩。

「这个是承诺,必须得履行。」罗永浩说。

「这个是你的面子问题,这个不是什么承诺。」钱晨说。

事情演变成办公室里的大喊大叫,最后财务负责人也加入进来。经过一番拉锯,一个奇怪的规则从此生效:超过10个小时飞行,可以坐头等舱。但是如果不坐头等舱的话,回来以后公司补贴一万元。

那趟美国之行,基本上所有人都选择一万块钱补贴。

「你背后这个专业的团队」

救火队员唐拉拉在2014年9月份入职锤科。当时这个规模已达四五百人的公司,连公关部都没有。罗永浩从前不在乎,唐拉拉说,「他老是有一个特别幼稚的想法,我们做好了,你就来报道我嘛,这应该是记者的本分。」相比外部的职业公关,罗永浩显然更信任老朋友——虽然公关并非她的专业,给的工资很高,「没有办法拒绝」。他让唐拉拉拜访一下各路记者,「吃吃饭,聊聊天。」初衷非常简单,不要再写不实报道了。

市场部的草威回忆,那段时间,他打开邮箱看公司相关的报道剪报时需要做几次深呼吸,因为他知道会看到有真有假的上百个负面消息。网络谣言更是铺天盖地。比如有人匿名发帖:如何看待锤子科技员工在公司里吸大麻?言之凿凿,仿佛定论。

这种境况,除了锤科本身的不足,与媒体沟通欠佳,也源于罗永浩过于高调、把话说得太满的行事方式。他在微博上对业界的率性臧否,伤害到其他品牌的粉丝,为自己树立了许多网络上的敌人。

控制罗永浩的微博使用权,这个讨论早在一年之前就有了,高管开会经常会提,但无法执行,最后不了了之。他做了一些让步,公开回应前会和大家先商量。「他会忍痛去掉一些他心爱的这种字句,有些他还是不忍心,他就一定要保留,他的情绪、他的态度。」草威说。

在唐拉拉到来之前的2年多里,锤科的一项铁律是,除罗永浩外任何人不允许接受媒体采访,而他的语言风格是既定的。唐拉拉试图改变这种局面。「市面上对锤子手机不信任,是因为对你的不信任,他不知道这个手机不是你生产的,而是你背后这个专业的团队生产的。」她对罗永浩说。

她把这过程形容为「推墙」。她专门给罗永浩发了一封邮件,为了引起注意,她写道,「给我一个月时间,把舆论整体改变。」

罗永浩终于有所松动,「可以试试」。但他要求采访放在年底发布会的团队集体亮相之后。唐拉拉知道,如果那时候再开放采访,成稿也要时间,任由负面新闻发展下去,公司「可能已经被黑死了」。她决定先斩后奏。面对老板是罗永浩的时候,大概也只有她敢先斩后奏。「理论上是他只要说过的话,就是不可以改变的。」

采访每天进行。全公司中层以上,只有罗永浩蒙在鼓里。界面的《锤子风云》率先面世,那是一篇颇具积极影响力的报道,也是首次将锤科多位幕后功臣推至台前。

发稿之前,唐拉拉请罗永浩过目。她知道采访的事已瞒不住了,「开始打哆嗦,准备等着急风暴雨。」没想到,老板打来电话,表示很满意,显然,他已经把先前的交代忘了。

这之后,权限就放开了。公关部也顺理成章地建立起来。客观地说,这不能改变锤科面对舆论放大镜般审视时的弱势,但至少多提供了一个沟通渠道。

如果这算的上一点点改变的话,已经值得一番书写了,改变罗永浩太难了。比如他拒绝参加行业大佬们扎堆的峰会、颁奖礼之类的活动。邀约源源不断地来,他能推都推了。「我老说他心理年龄也就14岁,」唐拉拉说,「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他受不了推杯换盏的社交游戏,反感这种有可能需要言不由衷的场合。」再比如他的拖延症。每一次发布会,多达三四十人的筹备组会提前一周进宾馆闭关,因为对于细节的过分纠缠,PPT不断改动,在他登台的一刻才能确立下来,相比之下,小米的雷军会至少彩排3次。每一次都有教训和遗憾,下一次拖延照旧。

他对商务合作保持警惕。西贝莜面村曾找上门,希望在锤科办发布会的时候,为锤友提供聚会与直播,吃饭打折。唐拉拉提过四五次,他都拒绝了,最后一次以罗永浩大发雷霆结束。类似这样被拒绝的合作有很多。「他是那种完美主义性格嘛,一定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觉得拿出去非常漂亮,他才肯做。」唐拉拉说。

2015年底,前新浪微博副总经理苗颖成为锤科的市场副总裁,在她主导下,公司终于有了一些更商业化的操作,有了帽子、台历之类的衍生品,手机浏览器中新增了名站导航的广告位,发布会也加入较以前更多的互联网产品推广。但罗永浩依然有他守住的阵地。他拒绝输入法的联想词导向广告链接。锤子发布会从未有过品牌冠名、口播植入广告,虽然那早已是厂商的普遍操作。

即便到了后期,罗永浩还是要亲自过问太多细节。成都办公室装修,健身房地板他先是选择用橡胶,待一切装好后他认为不符合他的想象,又铲掉改为铺地毯。地毯颜色也是他指定,一种接近黑色的灰。身为副总裁的苗颖甚至无法决定一个纪念T恤的外包装,罗永浩要和她手下人开会确认,他建议用牛皮纸袋,高级。


罗永浩与锤子团队 图源网络

「新来的嫡系部队,骑着高头大马」

钱晨是在2016年6月末离职的。他走得很决绝。办公室的东西还是行政打包后,再送去他家的。但这件事并不意外,他和罗永浩的矛盾早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取代钱晨的,是华为荣耀产品副总裁吴德周。在他到来之后的3年,锤子手机的供应链问题得到解决,产能和良率都提升了。更多他曾经的部下被招募进硬件部门。

随人事变动,锤科的氛围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罗永浩挖人不计成本,新人们有着更高的工资。钱晨曾带领的所谓「摩托系」老员工难免有微词。「人家来了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挣钱来的。如果是为了情怀,或者说相信老罗理想主义那一套的话,他早就会来。」

朱萧木不认可这个说法。「首先当然有自己的诉求,肯定有的,大家都有,对吧。你吸引他的肯定也不纯是钱,还是这套东西。因为公司一直也没有特别壮大嘛,不然没必要过来嘛,为啥不去小米,为啥不去华为呢?」

从前锤科,包括罗永浩在内,只有几种称呼,哥、姐、爷、老师。现在,「总」出现了,领导与下级有了明显区分。饭桌上开始敬酒。「他们整个的气质跟(原来的)锤科是格格不入的。」唐拉拉说。某些管理制度移植过来,部门里有了委员会。上下班每天打卡,而钱晨是一贯反对打卡的。

吴德周每天早上会在大群里发一篇转自公众号的新闻早报,新人会在下面发一串鲜花、掌声的表情,老员工没有跟风的。「我们特别骄傲。包括老罗在大群里说话,公司从来没有过这种风气,」李洋说,「我们不明白一个又不是他总结的东西,你往底下翻,鲜花、掌声,就感觉进了国企。」

即便在硬件部门之外的人也能感受到变化。一位产品经理回忆,一次发布会前收到了打气邮件,「我们要团结一致,要向前看」。「措词反正我们看着是比较尴尬的,」他说,「当时我们还在群里讨论说,那个风格我们有点暂时接受不了。」

也许新人所带来的风格,与他们对公司所作的贡献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事实上,他们干活非常拼命,吴德周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外号「铁人」。因为在锤科最薄弱的环节成为了救急人选,他得到了一个新外号,「120」,意为救护车。但在「摩托系」口中,「120」有了另一个恶毒的含义,一米二,他们讽刺的是吴德周的身高。

不同群体的兼容性出现了问题。一个说法开始流传,新人群里称要「清洗摩托系」。有人看到微信截图的转发。在一次会议上,马宁感觉自己被针对了。「一直质疑我,一直质疑我,十来分钟。结果他自己人说一句,现在基本上行业内也就只能做成这样。」他感到困惑,不得不这么想:「新人来了,原来那些人做的什么都是错的,说的什么都是错的,那你才能立得住。」

马宁感到失望,「那种感觉就是残兵败将,蹲在路边,看着新来的嫡系部队,跨着冲锋枪,骑着高头大马,从我们面前过去。」

他决定离职。离开前,他给罗永浩发微信,反映士气低落,以及工作流程上种种问题。罗永浩回复:「硬件的事你去找吴德周,如果你觉得吴德周有问题,你就告诉我怎样。」随着公司越来越大,罗永浩已经无法对每个人负责。

「这句话之后,我是没办法再跟他说了。」马宁想,「其实钱晨不被信任之后,就真的在锤子待不下去了。」

李洋没有选择离职,虽然他确实感到,「牵住我们那个线越来越细了」。从专卖店职员,到钱晨助理,再转岗为林曦手下的影像工程师,他始终留在锤科,试用期长达9个月,最后工资也不过6000元。他还是舍不得这里。他大概是全公司为自己考虑最少的人,加班到深夜,为了给公司省钱,他不打车,坐夜班公交回家。他还在群里号召,只上下一两层的同事不要坐电梯,为了让有急活的人行方便。

李洋所在的整个影像部门,连同负责人林曦—暴脾气的他和吴德周的矛盾是公开化的,在2016年底的大裁员中被吴德周裁掉了。


「这就是你不适合当他助理的原因」

在成为钱晨助理之前,李洋曾当过罗永浩的第二助理,3个月试用期过去,他被告知不合适。他一直对这个结果耿耿于怀,很多天以后,他找到机会去向当时负责考核他的王建国求证。

王建国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老罗做了一个决定,明显这个决定就是错的,让你去执行,你会不会去执行?」

「我肯定得把这个道理跟他说一下。」

「这就是你不适合当他助理的原因。」

《人物》记者向王建国求证,他笑了。他说他的意思其实是,在助理的工作范畴内,不存在真正的对错,「是老板喜欢苹果和喜欢梨的区别。」他声音很温和。而李洋太有个性了,一个例子是,他无论打字还是填报销单坚持用繁体字。他假设,仅仅是假设,如果老板不喜欢会怎么样?

王建国感觉自己能够成为罗永浩助理也很奇怪,在他之前几个有过相关经验的人,罗永浩面试后都不喜欢。反倒是他,没轮到被老板面试就被录用了。后来他才知道,在柴静央视节目实习的经历帮助了他,罗永浩打听过,他是「柴静放心的人」,罗永浩信任柴静。

因为老板是一个考究细节的人,所以助理也一样。曾担任罗永浩助理的李剑威向下任交接时,有一个很多页的文档,记录了每一个城市的酒店选择与注意事项,细节包括:「如有高级大床房比正常大床房贵一两百块钱就住,如果贵特别多就算了。」如果订酒店,王建国会把地图打印出来,工作地点和几个可供选择的酒店位置标注在上。

永远要给他选择权,永远要经他确认,擅作主张会惹麻烦。即便是五星级酒店,他也有好恶,「四季和希尔顿像养老院」,不要订。他穿梭于各种会议,你要见缝插针找到他,在等待过程中,你要处理助理的其他工作,还要不断更新机票酒店的信息—以便他翻出自己查到的信息挑战你时,你可以告诉他,「半个小时之前最后一个座位已经被订出去了。」直到他说确认的那一刻,立马去买。永远不要相信第三方预定,一定要在入住前一晚打到酒店前台确认有房。

「每个东西有他自己特别准确的习惯的方式,你只要照这个来就行了。」王建国说。罗永浩极其看重个人空间的隐私。他的办公室绝未经允许绝对不可以进入。他明确提过要求,门必须保持关闭。王建国通过试用期,还过了一段时间才获得进入权限。

老板随时可能召唤。王建国洗澡时,也会把手机放在旁边。另一位助理看电影时,永远只选择手机有信号的电影院。

由于周全谨慎,王建国没有犯过大错,也没有惹怒过老板。但他见过无数次老板动怒,那大概是罗永浩性格中最让人琢磨不透的部分,他不明白骂一个人怎么可以骂到那种程度。「那种东西好像自己也不好消化,就是有一点积压,蛮焦虑的。」焦虑最严重的时候,他会在睡觉中抓伤自己。他能理解,为什么罗永浩手下的那些产品经理容易陷入抑郁。

罗永浩暴怒时,他音量会飚到极高。马宁记得,身处有隔音墙的硬件区,三天两头还能听到关着门的会议室里老板高声骂人。他随手抓过东西就砸,摔过的东西包括门、自行车、杯子、键盘、矿泉水……

对于把他视为偶像的员工,在见证了他的发作后,会存在光环破碎的一刻。对于李洋来说,那一刻发生在罗永浩在走廊里大骂行政总监应超的时候。全楼层的人都能听到,那近乎一场公开羞辱,各种脏话,骂了近20分钟。应超一句话不说,静静地等他骂完。李洋感到非常难过。

事由仅仅是,到夏天了,洗手间的水龙头还在出热水,令他不舒服。

也许发怒的关键不在于这些问题本身,甚至不在于这个人,而是他需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一个员工发现,罗永浩骂人的时候,并不会针对一个人看,眼神总是对住一个空的位置。「因为他不是想骂这个人。」

「我应该是公司被骂得最多、最惨的一个人,但我不觉得怎么样。」朱萧木对《人物》说,「我觉得很多人一开始特别欣赏他,来了以后给他骂了一顿,感情就变了,我觉得太脆弱了,何必呢,这有啥呢,不就是骂你一顿嘛。」

但显然有一些话是覆水难收的。2017年底,因发布会票务处理的分歧,他把矛头指向负责执行的石晓宇。「那天真的是憋不住了」,石晓宇顶了回去。双方有来有回,其他同事都看傻了,没人敢劝解。最终以罗永浩的一句话结束这场较量:「明天给他办离职,我他妈明天不想看到他。」石晓宇跟了他10年,从「老罗英语」到锤子科技,他曾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得到过登陆他微博操作的权限,那天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中国的企业家,甭管他标榜自己有多自由啊,骨子里都有皇帝思想。」钱晨曾对李洋讲起,「老罗也有。」

「真是一个伤人的地方啊,不爱怎么伤呢」

最初,是一群理想主义者,然后,以钱晨为代表的实用主义者加入了,如果按照一部分落寞离开者的说法,机会主义者也来了。那么最后的溃败,是理想主义的错吗?

「我们最大的问题还是商业上和道路选择的问题。手机这个行业不是这么小的资金,或者这么点人能做起来的,应该更早地去选择去做一些智能硬件。」去年底以副总裁身份离职的朱萧木对《人物》说,「然后手机不应该每年出这么多款,这个才是最后欠款多的原因。去年出了很多款手机,有的都没上市,因为已经上不了了。」

这位罗永浩最知名的支持者,与罗永浩本人一起,先后闯入了电子烟的赛道。现在他们是竞争者。朱萧木很多年不再谈论政治了,他认为企业家才是真正伟大的职业,引领世界往前走的力量,「企业家讨论的是产品,是商业,是市场营销,这些东西才是真正有技术含量的、值得讨论的东西。」对于如何用电子烟的减害来改变世界,在采访中他侃侃而谈。

事实上,像朱萧木这样坚持到锤科最后阶段的人是少数。早在终局之前,离散已经发生。绝大多数早期员工,在2018年以前离开了。

李洋成了一名自由摄影师。应合作伙伴要求,他不再使用繁体字。接受《人物》7小时采访的那个晚上,一路聊得很开心。他一点不后悔那几年的付出,「鸡汤不是别人灌给你的,是你本身自己就是熬鸡汤的人。大家都是有自我的思想的,我也认为我没有被老罗洗脑。」谈话最后,他还是陷入了忧伤。「哎呀,真是,锤子科技真是一个伤人的地方。大家也爱,你不爱怎么伤呢。」

因为于心不忍,草威挣扎了半年才提出辞职。他一直把自己看作一个讲故事的人。「主流观点特别没劲的一个方面,失败了你就一无是处,没有人真正关心失败的故事。」他想,自己用了4年多的时光,「目击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故事」,而这故事至今不断带来余震。提离职那一晚,罗永浩问起他理想,他回答说拍电影,于是两人聊电影聊到早上四五点。「他也没有挽留你,他就是这么一个率性的人。」

在离开后,唐拉拉已经两年没见过罗永浩了,大家都忙。她一直试图撮合罗永浩和钱晨的关系,在两人中间传话。她觉得钱晨是真心帮助罗永浩的师长,也经受了很多委屈。「告诉钱晨,过两年等我翻了身我再请他吃饭。」罗永浩说。

石晓宇成了一名单口喜剧演员,他的舞台风格总不自觉地带有曾经老板的痕迹。关系未破裂前,他每年春节会在微信给罗永浩拜年,去年依照惯例他还是发了一句新年快乐。罗永浩回复一句新年快乐,给他发了8000块的红包。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是愧疚吗?石晓宇想,但他没有道歉。

「如果拿一段感情来举例,这可能是你最好的也是最差的一段感情。」在一个工作日的晚上,马宁和《人物》记者吃饭,他全程很激动,几乎没有动过筷子。「情绪其实已经淡很多了,如果不是今天跟你聊,我可能都不会有什么波澜。」如今他在联想继续做射频工程师,电脑上却至今贴着锤子的logo。

出于赌气,林曦去了竞争对手公司,他知道这是一个令大家伤心的举动。在锤科时,他曾因为发现供应链环节涉嫌违规操作而哭了一场,他感到他的世界观都被摧毁了。现在,工作就是工作,他不再投入感情。他说这两年想清楚了一些事,办公室政治在哪里都存在,为了自保,他也曾变成这斗争的一部分,可以很冷酷。他不喜欢这个自己。

但马宁说,他还是能看见从前的那个林曦。两个朋友最近一次去滑雪,停车时看见一辆车倒车撞了辆奔驰后就直接跑了。林曦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了。他特地下车,在小纸条写下电话,夹到奔驰的雨刷上。第二天联系上,他把视频和逃逸车的车号都交给对方。

刘全有记得2015年一个周末加班,父母来公司楼下给她送东西。罗永浩下车出来,似乎很着急走过去了。「你爸妈啊。」「是啊。」上楼后,老板和她聊起。他说他不敢上来打招呼,甚至想过从地库绕过去,「他说他对我们和对我背后的家庭,都是有愧疚的。」她加入了罗永浩的电子烟公司。她愿意继续相信他。

感情很复杂。每一个人说起那个名字,几乎都这么说。每一个人在采访中都在检视自己说了什么,怕伤害他。每一个人最终似乎都原谅了他,没有恨意。他永远是话题的中心,聊着聊着,就绕到他身上。不管老同事们吃饭,还是在那个名为「一个养老院」的离职员工微信群,怎么聊也聊不完。「你知道人群里没有比他更健康的人,但是他又在做企业这件事上这么难以改变,这么固执。」草威说,「他就是一矛盾体,他是一个万中无一的天才和病人。」罗永浩 锤下那个理想主义者


图源视觉中国

(应受访者要求,刘全有、王建国为化名)

产品

  • 2011年11月底,罗永浩应邀去小米总部和雷军会面。罗永浩当初只是希望和小米合作,但发现自己的一些理念和雷军有分歧,遂萌发了自己做手机的想法。
  • 2012年4月8日,罗永浩在微博上表示将注册公司开始做手机。
  • 2012年5月28日,锤子科技(北京)有限公司正式成立,注册资本310万。经营范围为基础软件服务、应用软件服务;技术开发、技术服务、技术咨询、技术转让。并未涉及手机设备制造或销售。
  • 2012年6月,罗永浩在北展剧场演讲中透露,将先做ROM,再做手机。
  • 2013年2月21日,罗永浩在微博中透露将在2013年3月27日发布他们的手机 ROM ,并且将其命名为Smartisan OS。意思为智能时代的工匠。
  • 2013年3月27日,锤子科技正式在国家会议中心发布了 Smartisan OS 操作系统。
  • 2013年7月1日,锤子科技办公地点正式由新中关大厦搬至望京摩托罗拉大厦。
  • 2014年5月20日,锤子科技在北京国家会议中心召开发布会,罗永浩公布了Smartisan T1 手机。Smartisan T1代表中国大陆的智能手机产品首次获得iF国际设计奖金奖。
  • 2015年12月29日,锤子科技宣布办公地点将搬至北京望京的绿地中心。
  • 2015年12月29日晚消息,锤子科技在北京国家会议中心召开发布会,罗永浩公布了Smartisan T2手机,售价2499元起。
  • 2016年10月18日晚 19:30,锤子科技在上海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召开了 2016 年秋季新品发布会,正式推出了锤子品牌的第三代手机:Smartisan M1和Smartisan M1L。
  • 2017年5月9号,锤子科技在深圳举行2017春季新品发布会,并正式发布2017第一款新品手机:坚果Pro
  • 2017年11月7日,锤子科技在成都举行2017秋季新品发布会,发布坚果Pro 2,畅呼吸空气净化器,Smartisan S-102半入耳式耳机心动版。
  • 2017年末,锤子科技总部迁到四川成都。
  • 2018年4月9日,锤子科技在北京工业大学举办锤子科技春季新品发布会,发布了坚果手机3。
  • 2018年5月15日,锤子科技在鸟巢召开2018年最为重磅发布会,将Smartisan系列手机的中文品牌名重新更正为“坚果”,并发布新旗舰坚果R1,坚果TNT工作站。

OS

T1

2014年5月20日,锤子手机CEO罗永浩正式发布锤子手机SmartisanT1,该手机采用了几乎完全对称的设计以及实体的屏幕下按键。

Smartisan T1的设计价值观

“……偶尔你会在商场和超市疑惑为什么需要从 A 到 Z 看上去没差别的东西中选一个,或者辨认一个产品的描述和广告到底在说什么,这些质疑的间隙就是 T1 诞生的意义。”—–Hi-iD《意义的危机,以及Smartisan T1》

Smartisan T1智能手机和Smartisan OS一样,都是对产品本质的拷问和沉思。我们知道商品属性是大众消费品的应有之义。这种商品属性在让产品大规模制造和消费成为可能的同时,也必然会影响甚至减损产品作为一种优良用品的属性。换句话说,商品的逻辑和用品的逻辑在底层价值观上的悖论,致使传统手机厂商和他们的产品在制造、宣传和销售的各个环节往往会身不由己的倾向于制造一个成功的商品,这意味着很多细小但是关键的设计推敲往往会让步于商品逻辑,继而以投入产出比最大化为决策原则。

Smartisan T1尝试寻求不同的设计价值观和造物观,在逻辑上首先追求的必须是一个优良的用品,随后是它的商品属性。正是对“完美事物”的强迫症一般的追求,流淌在Smartisan血管中的是造物的热忱(工匠精神),我们希望一部好的智能手机首先是在尺度、比例、材质和细节上都要尽量接近完美。 那如何设计一部(几乎)完美的智能手机?

Simplicity is hidden complexity

简约,源自隐藏的精密

没有为了引人注目而选择奇特的造型,T1的基本样式就是一个明快周正、比例适度的圆角矩形盒子,这个盒子的结构逻辑和布局亦是几乎完美的对称。这里没有什么所谓风格选择的问题,我们想做的是让事物是它本该是的样子,让各种特征、细节在其该在的位置上。这些说来极其简单的设计原则的背后,是高度复杂的元器件堆叠和机构设计,网上有许多拆机报告都被T1内部的复杂精密所震惊。

通常来说,某些设计风格的选择是为了达成一种视觉上的“精致感”,换句话说就是利用一些手段去削减、消弭大量生产制造阶段因公差带来的粗糙感。例如很多时候我们会在产品上看到俗称的“美工槽”,就是特意在相邻零部件之间预留的一个明显的沟槽,这样做可使得两个相邻零部件即使在装配上没有完美对齐时也不至于那么显眼。又或者如iPhone4和很多有着三明治结构的设计那样,故意在相邻部件之间设计一个断差、台阶,用以规避零部件衔接平整度的挑战。T1没有选择这样做的一个原因是:我们想追求一个绝对的“精致感”,这个看起来有些拙笨的做法给生产带来的挑战是非常非常巨大的,但是这种设计选择所达成的极简感受是任何貌似“聪明”的设计技巧所无法达到的。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克服一些自然法则去达到理想中的简洁和精致,例如我们都知道的表面张力。正如你观察杯子里的水平面,在水平面的靠近边缘处会微微翘曲附着于杯子的内壁。T1的主要的构成部件—中框,是由含玻璃纤维的增强塑料加上不锈钢内部结构框架制成,中框的表面具有油漆喷涂,然而表面张力会让油漆在部件边缘处堆积而产生“厚边”的现象,这也往往是许多塑料制品显得廉价和不整洁的原因。对此我们选择了一种繁琐的制程去达到一个完美的平整表面:首先注塑出稍宽于最终尺寸需要的毛坯件,在喷漆之后使用CNC(即数控机床的)加工方式切削去除多余部分。

老罗在5/20发布会简单的提到过Smartisan T1在听筒和正面摄像头的设计创新。为了追求一个恰到好处的简洁观感,我们将距离和环境光传感器集成到听筒细节中,这个变化既是创新的也是充满挑战的,与此同时前置摄像头被安置在跑道形听筒细节的左侧,两者在水平方向上呈完美对齐,并且有着一样的高度尺寸。最后的结果常常引发一种赞叹:“原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啊,怎么以前没想到,其他厂商没做到呢?”

在白色版本的T1上面,这个恰当自如的细节更加凸显它的简洁、精致。

Imperfect is just Perfect

不完美,才最完美

众所周知Smartisan T1是一个严格完美对称的设计,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应该说T1在数理、数学意义上并不是完完全全对称。有若干本应该对称的细节有设计上特意的修正,这种修正完全不是因为做不到数字上的一致,而是因为产品的最终受众是人,作为人类我们感知中的完美往往不是数理逻辑上的完美,我们求的一个最终感知上的“完美”。

首先T1的显示屏在高度上并不对齐产品的水平中线,就是说T1的额头和下巴的长度是不一样的,差了多少呢,差了1毫米,下巴比额头要大1毫米。然而从感知上我们并没有觉察这种“不完美”,反而认为是“完美对称”的。这里根本原因就在于T1的实体按键将显示屏下方的这个矩形做了一个视觉上的分割,使之看起来比实质上要更“扁”。而显示屏上方的区域只有一个小小的听筒细节,视觉上去感受比较这两个矩形的时候,在不做任何修正的情况下,就是说在数理上的完全对称一致的时候,看起来是不对称的。所以真正的完美是在作为人类的我们来说,恰恰不一定是完美的。

这里还要再提到我们的听筒细节,这是将我们的听筒细节放大若干倍的效果。你可以看到这三行开孔,按常理来说这些小孔的直径应该是完全一致的,都应该是直径0.33毫米,但是最后这两个小孔,就是最靠近跑道形状的传感器镜片的这两个,是稍微缩小了一点,其直径是0.30毫米,个中的原因也是因为不做调整的话,此处看起来会很局促不自然,视觉上并不完美。

再有T1的耳机开孔和电源键都是圆形,位置上也是对称的,但是在物理大小上是不一样的,这不是因为我们没法做到一样的直径,只是我们追求的是一个感知上的大小一致。

The essence of flat is super curved

平坦的本质,是极致的曲面

此处的解释会变得比较专业,首先我们来谈谈感知性的设计,和这个“感知性的设计”相对的就是“风格化的设计”。所谓感知性的设计就是基于受者对器物自然呈现状态的敏锐感受和尊重,用最少的设计干扰去达成一个最自然和谐的设计结果,这就是3D打磨的玻璃背面未被提到的设计意图。选择3D打磨的玻璃这样的制造工艺当然不是单纯的because we can,也非钱多人傻。先来对比一下,iPhone 4的后盖玻璃是纯平的,反光是纯直线的,到玻璃边界的时候是一个非常斩钉截铁的中断,精密之余有很坚硬和理性的感受。Smartisan T1的3d玻璃在曲面变化幅度上是非常微小的,从高点到低点的落差只有0.25mm,这种微妙的曲面变化更类似自然界的表面张力,而非一种人工的或刻意的塑造,这就让它远离了一种明显的人为选择的造型风格,进而提供一种更自然温暖的直觉感知。润泽、温润是很多人看到T1的背面会想到的形容词,这种润泽也让人联想到古玩的包浆,所带来具历史感和人文气息的体验。

同样的这种感知性的设计也出现在充电器的一个小小的圆角的选择上。通常在塑胶制品上硬朗的边界可以宣告一种精密感和品质感,这也是我们常常在Apple的充电器上看到的那样,一个非常尖锐甚至锋利的边缘,以至于在手中它给人有一种危险性。我们不喜欢这种危险性,可是也不希望增加过大的圆角而丧失精密感,所以在设计的推敲过程中,制作了很多模型去找到一个平衡,这种平衡就是可以在T1的充电器上看到的,一个R0.2毫米的圆角。这个细微的圆角既消除了过于锋利带来的危险性,同时又保持了极简的形态和精密感,在感知上是一个绝佳的平衡状态。

Uncomfortable is the new comfortable

不适感,带来了全新的舒适

当你拿着Smartisan T1的micro USB线缆的时候,你会意外的发现这个插头的正反面有着一凹一凸的球形表面,而这个表面特征在手中的触感是很有意思的,持握的时候,当食指贴于凸起而拇指肚在和凹陷面的时候是一种最自然舒适的状态,这里面无关乎你的种族、文化、和知识背景,这是我们身体对外界触感刺激的自然反应。所以当你将插头反过来,以不正确的方向持握,这个设计特征产生的不舒适的触感反馈,可以让你做出直觉的应激反应,下意识的把它调整到正确的方向。因为我们的micro USB插头有着如此直觉、有效的辨识性,我们在Smartisan T1手机这端的micro USB开口,就可以设计成一个完美的圆角矩形,而不用像大多数安卓手机那样,通过一个异形来让使用者辨识方向。

The Pride and Joy of an Artisan

喜悦的封装与还原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断思考:究竟以何种面目和方式呈现我们精心制作的用品。我们认为包装就是一段凝固的体验。而对于Smartisan T1,像之前谈到的,有着诸多沉浸式微小的细节,需要在一种凝息屏气的专注状态下才更能够欣赏到这些细节,所以T1 的包装的气氛是宁静的,让人慢下来,静下心来在体验上层层推进去感受每一个局部和细节。首先盒子打开时候的下落时间,其实和盒子上下两部分的配合紧密程度以及内容物的重量有关,这下落速度是在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心血尝试的基础上确定下来的,最终的结果是既不太慢,也不会太急促。

打开盖子呈现的T1手机和平面设计都是反复推敲的结果,呈现舒适而精致的平衡感。如果你不急于把玩手机,拿开这一层,你不会像通常打开一个手机包装那样立即看到一堆附件。我们在此处特地增加了一个盖子,并且有一个精致的标题和恰当的提手。这种仪式感的设计是为了让受者稍作停顿,仿佛是从一个乐章进入下一个乐章之间的短暂静默,然后才可以欣赏到精心编排的附件,此处包装不再只是一个保护收纳的意义,而更像是在博物馆陈列、展示作品。而上下对称的设计原则和T1的整体的设计也是高度契合的。正如我们对待手机的每一处细节,我们也精心而平等的对待每一个附件,给他们呼吸的空间,并尽量去呈现各自的美。

值得一提包装盒的纸张来自英国的James Cropper,一家创立于清道光二十五年,历史悠久的造纸公司,不是这个原因让我们选择了这个纸张,而是正是他们制造的黑色卡纸有着令人愉悦的触感,同时也不会因为触感丰富而显得(北京话叫)Rua(二声)。

至此在T1的设计上,我们到达了美妙旅途的终点,希望对于受众却是喜悦体验的起点。

T2

Smartisan M1/M1L

2016年10月18日晚 19:30,锤子科技在上海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召开了 2016 年秋季新品发布会,正式推出了锤子品牌的第三代手机。

坚果

坚果手机文艺青年版的源起

罗永浩:为了不切实际的野心和欲望

“其实我很喜欢那时候考虑过的“野望”这个名字,是日语里来的,大意是那种不切实际的野心和欲望,它非常难得地精确对应了别人眼中的我,和我眼中的我,只是一个是负面理解,一个是正面理解。”

采访:叶三

关于坚果和锤子,正午和老罗聊了聊:

正午:发布会之前,您得知坚果的信息被提前泄露之后,反应是什么?

老罗:当时正在十楼的会议室拍摄一个演讲中可能要用到的视频,只有我、摄影师和演员在屋里。我们的运营总监一脸凝重地走进来用手机给我看网上的泄露图,我先是感到震惊,然后因为不想让同事们看到我失态,只好回到七楼自己的屋里关起门开始摔东西……当然摔的都是不值钱的,呵呵。摔完了也就好些了,然后到网上看,发现公关部的同事们还在徒劳地试图请那些微博上的人删帖子,其实早就扩散开了,我就让他们不要做了,因为没用嘛。还看到很多我们的支持者到那些人的微博上请他们删帖子,结果还被那些人冷嘲热讽,看得我很心酸,难过了一会儿,后来就接着拍摄去了。

正午:关于发布会推迟40分钟,目前猜测仍很多。电商网站被攻击,幻灯片出错,这些问题发生时,这40分钟,您在后台怎么度过的?

老罗:电商网站被攻击对我们没有太大影响,我们囤的货不到十分钟就卖光了,京东那边的货也完全没有影响。唯一的影响是跟微信合作的发红包活动被耽误了一部分,所以后面还得用其他方式把承诺过的红包都发出去。其他的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经历过远比这更艰难的时刻,我只能说这都是我的错。怎么度过的?嗯,焦头烂额,手脚发麻,精神濒临崩溃,含一粒提前准备好的硝酸甘油,大概就是这样。

正午:和前几次发布会相比,这一次最焦虑的是什么?

老罗:每次的焦虑都差不多,担心让支持我们的人失望。

正午:在发布会上,您对自己的团队说“你们没有错,都是我的错”。这个“错”具体指什么?

老罗:他们要负责的那部分工作,他们完成得非常好,而我要负责的这部分工作,就出了些严重的问题。所以我说都是我的错,主要是指去年在生产和公关以及销售方面出现的问题。

正午:“坚果”这名字谁取的?“漂亮得不像实力派”这句话是谁想出来的?目前这几个“已故伟人”,是如何选出来的?

老罗:我忘记了,当时是一屋子人天天开会讨论名字,最后大家选了好几个差不多的(含有坚果),都让商标代理机构注册去了,这里面还包括现在想起来非常滑稽的“钉子”。其实我很喜欢那时候考虑过的“野望”这个名字,是日语里来的,大意是那种不切实际的野心和欲望,它非常难得地精确对应了别人眼中的我,和我眼中的我,只是一个是负面理解,一个是正面理解。但大家觉得“野望”这名字作为手机的品牌实在太怪了,不同意。后来我又想用“小野”,它跟“野望”的感觉还是有些类似的,只是装得可爱了一些。结果大家又都反对,说这听起来太像日本人名了,还有人说,韩寒的女儿就叫“小野”,弄不好产品上市的时候会被网友弄跑题,拐到别的地方去,所以也放弃了。

到了今年春天,商标代理机构说买到了“坚果”,我们就用了它,现在看起来,效果是很不错的,唯一的问题是,“坚果”的英文意思比较糟糕,所以去海外的时候,还得另外起一个英文名字,最怕起名字了,累。

“漂亮得不像实力派”,是我们市场部的几个同事,断断续续磨了四五个月的产物,现在已经说不清楚是谁的主意了。讨论了几个月,最终的结论是应该重点讲好看和好用,那也就应该是“漂亮的实力派”之类的了。后来我的朋友,远山广告公司的邱欣宇邱总英明地指出,“漂亮的实力派”太平铺直叙了,不会形成流行语,最好是表达同样的意思,但做个文字游戏,把一样的意思再绕一下。大家受这个启发,后来就改成了“漂亮得不像实力派”。回想起来,讨论这个的过程真是一点也不好玩,很疲劳,好在最后有了一个很好的结果:这句话已经彻底流行开了。

“已故伟人”也是我们一起讨论的主意。定了之后,分配任务给市场部同事和产品经理,让大家都去找那些颜值高但靠实力吃饭的已故伟人。其实这部分还挺容易的,公司有大把的读书人,都有自己各自的偶像,脑海里想想谁颜值高也就有清单草稿了。凑了一批之后,再开会挨个讨论,排除那些照片拿不到版权的,可能惹政治麻烦的,以及颜值方面有明显分歧的,最后剩了十几个人。大家都觉得这些人非常了不起,又长得特别漂亮,足以气死人,完全符合坚果手机的调性,然后就开始着手写文案了。

正午:坚果手机“情怀”背壳的图片和风格,有很多基于70后的审美和集体记忆,坚果的目标购买者能否理解?——在讨论这些品牌和营销方案时,您的意见有多重要?是否有妥协的时候?

老罗:年轻人当然能理解,那些都是跨越时代,打败时间的经典选题。其中有些是70后的集体记忆没错,还有不少是60后、50后甚至更早的集体记忆。但因为太经典了,今天的年轻人大多也都知道和理解。方便面和青霉素的发明不用说了,谷歌的粉丝涵盖老中青三代,谁会不知道老友记(注:又译六人行)呢?没看过的也知道。而对文艺青年和伪文艺青年来说,凯鲁亚克没看过也要假装看过,鲍勃.迪伦没听过也要假装听过,这些都是复杂人性需求的客观基础。还有就是,品牌调性如果要强调风格和x格,对年轻人的趣味和关注热点也不能一味地迎合,因为效果上很可能适得其反。比如年轻人凑在一起喜欢聊的某些话题,如果过来一大叔假装年轻跟他们一起聊,常常会让年轻人觉得起鸡皮疙瘩,这些分寸我们也是很注意的。

还有就是,其实我们的团队整体上非常年轻,我们做这些决策的会上,始终都是年轻人过半的。品牌和营销的会上,我的意见是很重要,但跟任何其他会议上一样,我很容易被逻辑说服。被说服不是妥协,是投降,对正确道理的投降。

正午:在设计理念上,坚果和锤子有何不同?是否会放弃一些您想在高端品牌上坚持的理念?

老罗:当然,做平价产品肯定或多或少是要放弃一些高端产品上的细节的,因为细节完美的本质除了理念以外,基本上都是钱堆出来的。这也是另外做一个子品牌来做品牌区隔的原因。虽然都是极简主义的风格,但 Smartisan T 系列的设计和实现是不太考虑成本的,在工艺上也是追求极致的,相应地从品牌调性上也是所谓“高冷”的路数。坚果虽然保持了我们一贯追求的设计美感,并且以这个价位的产品来说工艺也是一流的。但毕竟受限于成本,不可能每一个细节都做到特别极致,比如我们坚信处理得当的实体键体验要好过虚拟键,但在坚果上因为成本问题不得不拿掉了。同时也因为是针对年轻人的市场,所以风格上也会活泼轻快一些,就连坚果手机官方微博的维护,我们也是特意找了一个年轻、擅长卖萌的同事来负责。

正午:坚果为什么没有型号?有人因此怀疑这个品牌的延续性。

老罗:坚果,坚果2,坚果3,这没什么问题吧?很多产品和品牌都是这样命名的。当然,内部还是有工厂型号的,YQ-601这种,但这对消费者没什么意义。

正午:锤子科技采取了哪些措施,来保证坚果手机的产能?以过往经验来看,产能是你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吗?

老罗: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我们采取的措施非常多,来规避产能的问题,简单一点说,就是产线提前跑顺,囤好十万部现货后再开发布会。从工业生产的角度来讲,同一款产品量产十万部之后再出产能意外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正午:坚果手机是一款出于战略需求而妥协的产品吗?

老罗:坚果出来之后,“妥协”也是被媒体问到的最多的问题之一,我觉得一定程度上,这也是思维定势的问题:一个立志做中高端手机的厂商,为了改善供应链状况,打开生产局面,培养软件系统的长期潜在用户,所以做了一个平价的子品牌,大家就都觉得是“妥协”。而一个立志做高性价比产品服务大众的企业发展进入了瓶颈期,为了打开局面,做了一些高价位的产品来增加收入,就没有人说它是“妥协”。可你要问这些人是不是贵就是不妥协,便宜就是妥协,他们又不会承认这个逻辑。

正午:您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企业家,特殊之处在于,似乎人们对您的要求比较高。T1的降价,坚果的“粉彩色”和“x99元”的定价,都被称为您对自己的一次次“打脸”,当人们指责您这些时,您作何感想?

老罗:没有特殊啊,其实并没有要求格外高,其他企业家也经常享受这个待遇的,包括公认牛x的企业家乔布斯,也被他们拿出来总结了几十条“打脸”。你在台上,看客们自然会说三道四,很正常,这种说三道四我也不是没干过,所以没必要拿着几十条跟他们逐一辩论,虽然我做企业之前的性格确实是喜欢这样较劲的。这两天休息我还看了有人总结我二十几条“打脸”的长贴,娱乐性很强,很过瘾。当然多数都是扯淡的,比如 T1 的售价不会低于2500元,是开售前网友问起时说的,而且5.20号发布时我们也是按3000元开售的,后来出了严重的生产问题和公关危机,五个月之后被迫降价,这有什么打脸的呢?因为很多网上的图片色彩失真严重,很多人误以为坚果的七色是水粉色,又翻出我表示不喜欢水粉色的旧贴自嗨得不行,还有我批评过安卓原生系统在屏幕内做的三个虚拟键丑陋,他们也翻出来证明坚果做在屏幕外的虚拟键是“打脸”。在这种事情上,对台下的看客来说,重要的常常不是事实或道理,而是心理需求。比如几乎每一个人都跟早期的恋人海誓山盟,后来跟别人在一起生活,这不是很正常吗?但如果娱乐明星情变,他们就会翻出来当事人早期公开秀恩爱的誓言来说这是“打脸”。

当然真正的“打脸”也是有几次的,我作为企业家,之前说得太多了,这也是报应。比如我轻率地批评过红点国际工业设计奖。之前因为看到中国企业拿红点的又多又滥,而且得知红点每年差不多发1000个奖左右,我就在没做严谨调查的情况下骂了红点。后来发现其他国际工业设计奖也跟红点差不多,也都是每年发1000个左右的普通奖,只是金奖/大奖就非常少,非常严谨。红点也是一样,发上千个的是普通奖,红点的大奖叫 “best of the best”,也是非常少非常严谨的。

还有我讽刺过企业给产品定 x99元这样的价格,认为这是拿消费者当傻子。后来在美国的同事从一家价格咨询公司拿了一份详细的专业调研报告,显示 x99元这样的定价对很多消费者确实具有巨大的心理影响力,有趣的、也让人惊讶的是,x99元的定价很多时候甚至比 x98元的定价还管用。看完了这些后,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企业家应该考虑自己的面子,还是根据这个世界的真实规律来理性指导公司的工作?这当然是废话,企业家不怕打脸,只怕对不住企业,对不住同事,对不住投资人。第二个问题是,如果采用99元这样的定价方式而不是100元,是不是坑害了消费者?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虽然你确实利用了他们对价格的古怪感觉增加了企业收入。第三个问题是,企业这么定价是不是拿消费者当傻子?价格咨询公司的专业调查结果显示,不是。至于是什么,企业家永远都不应该讲出来,这是职业身份的要求。

还有每周固定时间放货,我为此也讽刺过小米公司,认为他们喜欢搞“耍猴儿式的抢购”,但后来发现,新企业规模没做大做稳定之前,从合理排产、精确控制销售和库存节奏、给线下渠道看信心等诸多方面,这是最合理、最有效的方式。采用这个虽然看起来招人讨厌但谈不上坑害了谁的销售方式,我肯定是要“打脸”的,但再一次,企业家不怕打脸,只怕对不住企业,对不住同事,对不住投资人,所以打了就打了嘛,假装没打也不现实,哈哈。

对了,今天也借着这次采访的机会,我在这里正式向红点工业设计奖的主办方和小米公司,为我之前的轻率言论正式道歉。

正午:坚果可能会让更多人体验到 Smartisan OS,这个系统是不是锤子科技最核心的产品?

老罗:可以这样讲,这也是我们推出较为平价的坚果系列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正午:单就系统来说,如何去争取那些已经习惯了苹果系统的用户?对他们来说,安卓无论怎么变,还是安卓。争取他们是否不可能?以您目前的经验来看,安卓的局限性有多大?

老罗:从技术角度,安卓和 iOS 已经没有多少差距了,用户体验上的巨大差距来自于原生安卓系统过分的开放性和粗糙的视觉设计和交互设计。Smartisan OS 从设计上充分考虑了 iOS 和安卓原生系统的用户习惯,所以转换过来的用户通常都没有多少学习和适应成本。我们在Smartisan T1的用户中做过调查,他们当中差不多有百分之四十是转自苹果的用户,他们对 T1 的反应通常不是“安卓无论怎么变,还是安卓”,而是“没想到安卓机还可以这样好用”。

正午:在您看来,坚果对于锤子科技来说,最重要的意义是什么?此外,它是否可能带领锤子在海外市场走得更远?

老罗:最重要的意义是,为操作系统转化更多的年轻用户,这有利于长期发展;跑顺供应链,这必须有足够的产量。海外市场的自主经营,因为人手和精力所限,目前我们只考虑了美国和日本,这两个市场相对而言,是对价格没那么敏感的,所以普遍的反应是对高端的 T 系列更感兴趣。当然,也有些发展中国家的运营商和贸易商,对坚果表示了兴趣,我们对此是开放和欢迎的心态。

正午:锤子科技将在各地开设体验店和维修点,这个策略是何时、如何做出的?是否有反对的声音?体验店可能会带来更好的品牌文化和价值,但是否也可能增加风险?

老罗:自营的体验店暂时没有大规模的计划,今年主要还是跟苏宁、顺电这样的线下合作商一起做,但维修点确实是要下大力气去开设的,因为这对于我们的用户是至关重要的。

正午:发布会上,您说要“感化那些嘲笑我们情怀的人”,能感化吗?怎样感化?

老罗:基本上不太可能,我们只管把事情做好,其他的爱谁谁。但有时候做一个良好的姿态,还是很重要的。

正午:在您看来,与友商相比,锤子科技的购买者和粉丝有何不同?

老罗:掏腰包埋单的事情上,没有本质区别,大家都是理性的人,没有人会为了支持谁,就去花一两千块买一个不靠谱或是不需要的东西。但因为我们的价值观和理念,确实多了很多对我们理性上深度认同,感性上严重共鸣的用户,这是我们的宝贵财富。

正午:除了手机,锤子科技还在开发其他“影响人类的科技产品”,能否略微透露一二?

老罗:暂时不能,很抱歉。

正午:您曾在跟朋友的对话中说,目前的工作让您感到幸福,这种幸福感最多来自哪里?

老罗:来自从事自己真正热爱的行业本身,来自它所具有的科技、互联网、设计、为大众造物等等的这些属性和本质。

从锤子到坚果 罗永浩价值观全面败退

[摘要]历次退让使刻意营造的情感优越荡然无存,并不断削弱罗永浩作为资产的分量。

文/阑夕(微信公众号:阑夕)

从锤子到坚果 罗永浩价值观全面败退

罗永浩的拥趸热衷于将其个人的影响能力——比如收费演讲通常能够毫无意外的座无虚席——等同于企业家的经营能力,这被称为“聚光灯的幻觉”,过度沉迷基于某种特定族群之内的众星捧月,会使对象高估自身行为的显著性。

因此,相比浓墨书写的Smartisan T1,启用全新品牌的坚果手机显得苍白而缺少传统的叙事性,其简陋及敷衍不仅在于连具体型号都没有——这无疑会让人怀疑其品牌是否具有的延续计划,抑或只是投石问路的实验道具——整场发布会的瑕疵与硬伤几乎贯穿首尾。

比如错漏百出的Keynote,放在别人那里不是问题,但在自诩“强迫症患者”的罗永浩这里,就有问题。

以及Smartisan OS 2.0的“重大改进”,竟然需要依赖多款第三方预装应用(触宝电话、名片全能王等)来实现功能,多少有些喧宾夺主的味道。

或是那个以写实风格的方便面面饼为首发订制后盖的图形设计,这种彻头彻尾的Ctlt流派画风,与文艺感性的传播轨迹已然差距甚远。

更不必言及罗永浩与他曾心仪的中产阶级及城市精英消费群体渐行渐远的事实,那些间歇鼓掌与欢呼的现场观众,让人很难理解他们在缺乏见识与自我感觉良好之间如何踟蹰。

所有现象尽数指向一个很难得到承认的词:妥协,那个只服务于生存、却必然带来平庸的妥协。

从锤子到坚果

列于清单首位的妥协,是品牌的降级措施。众所周知,在控制品类的条件下,新开产品线的利好远胜新开品牌线,比如iPhone曾经试水的iPhone 5S和iPhone 5C系列,廉价策略由于受到品牌伞的庇护,从而缓阻用户期待的急剧坠落。

罗永浩对于坚果品牌的另起炉灶,似乎证实了来自资方的旧闻:无论锤子科技和非标准语境下的锤子手机多么朗朗上口,其词性的粗糙释义都难以承担科技领域的明丽和前沿。

此前,通过持股比例缩水一半(从56.36%到28.45%)的代价,罗永浩完成了锤子科技的C轮融资,加上股东数量的暴增到50个,这家成立已经三年有余的智能手机企业压力巨大,舆论猜测罗永浩之所以要以16家控股的壳公司代持股份,是为了落实员工持股方案,维持团队的战斗力。

与之相衬的,是Smartisan T1的一年销量微弱超过库存规模——而且大部分集中在去年年底的降价阶段,最近半年时间的销量不足1万部——这让锤子科技仍然难以解决面对供应链的议价难题,若以同样的库存量级来计算Smartisan T2的货款及押金成本,恐怕不会低于2亿人民币。

此时,坚果手机的战略意义尚才明晰:利用3个月的黄金销售期完成具有刺激性的出货量,同时将资本现金迅速转为收入现金,为Smartisan T2的上市赢得操作空间。

坚果虽好,却为马卒。

价值观的全面败退

Smartisan T1的噩梦效应仍在持续,俯首降价以来,任何关于罗永浩“言行不一”的记录,都会成为公众津津乐道的谈资,这是企业家的大忌。

最为危险的,是这种退让开始由商业层面侵入价值观层面,如果说降价销售只是因为撞上名为市场规律的高墙,那么坚果手机呈现出来的违和,则是动摇了罗永浩赖以为生的人格魅力本身。

罗永浩曾宣称自己不会像雷军(微博),“一定要赚硬件的钱”,并鄙视那些打着智能手机旗号却只是想要抢占移动互联网入口的企业,但是昨天他却跳向雷军的口径,说坚果手机的售价是亏损的,“我们其实是一个披着硬件外衣的互联网公司”。

罗永浩曾称“水粉色系是臭土鳖喜欢的颜色,有文化的人不会喜欢粉色”,但是这类色系最终被完整使用到了坚果手机的产品上,这与罗永浩在发布会的尾声时期鼓励支持者“有文化的人应该去感化没文化的人”产生莫大的讽刺意味。

更重要的是,在用户体验的议题上,罗永浩使用“效率”取代了“优雅”,或者说是以“实用主义”替换了“美学主义”。用吴晓波的生活哲学——“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来说,只有智能手机不再具备美好而精致的属性,它的制造者才会崇尚效率至上,将人机交互视为繁杂缛节。

历次退让导致刻意营造的情感优越荡然无存,同时不断削弱罗永浩作为资产的分量。其中背景还有锤子科技除了上市没有剩余的资本退出方法,特殊的地方在于这家公司没有收购价值,因为除非逼迫罗永浩签下打工条款,否则离了罗永浩其人,锤子科技即是空巢。

悲剧的谢幕,不是斗士的伤痕累累和终告失败,而是他不再有意突破牢笼,裹上温暖的裘皮之后,就像一个世故而势利的真正的商人。

智能手机的倾销时代

因为边际成本的存在,硬件免费的那天可能永远不会到来,但是为了在全球增长放缓的环境下继续拉动智能手机的消费,极尽低价进而缩短决策流程,成为看上去最合理的选项。

随之而来的事实是,大部分千元以下的机型,人均使用寿命不会超过一年,软硬件的磨损加上层出不穷的新品,会让手机商品的迭代快得惊人。

有趣的是,垄断供给三大移动操作系统的美国,除了苹果之外,反而并不热衷于智能手机的生产制造,放任亚洲科技公司群雄逐鹿,这种局面,与IBM将PC业务卖给联想有着历史上的重影。原因同样不难想到,智能手机成品的产销是利润链条的最下游,想要利润丰厚,规模与定价权缺一不可,同时不太需要“技术含量”。

罗永浩拒谈配置参数本身,固然有着回避竞争短板的考虑,但他所指亦为实情:中国的智能手机品牌都是一群组装商,它们将芯片、镜头、屏幕等组件批发回来,放进缺乏创造力的模具里,即可贴牌售卖,基于操作系统的优化,仍然需要遵从Android的框架约束。

这种生意或许比传统制造业要多出那么几分“想象空间”,不过,还是逃不出制造业的路数,即流水线的数量和企业的业绩呈完全正比关系。

于是,“小聪明”成为这个条件之下的唯一创新手段,Smartisan OS的短信默认延时发送功能和电话簿姓氏同音排列是一脉相承的处理,其特色在于不需要攻克任何技术难关,只是企业扮演用户假设一个场景,然后配合做出调整——都很难用上“改进”这个词语——最后以“我们知道这是微不足道的设计,但我们很用心很为你着想”来慰藉对号入座的用户。

至于罗永浩宣称要对自动识别后盖更换应景壁纸的功能申请专利拒绝抄袭,我不知道一加手机的刘作虎如何作想。

当然,这不是罗永浩和他的坚果手机的独有现象,2015年以来,整个科技媒体的记者都在抱怨,发布会愈来愈多,也愈来愈雷同,绞尽脑汁的花样,终究脱离不了黔驴技穷的骨架。

上市的机遇和挑战

若以新三板为目标,锤子科技的上市之路一马平川。考验不在上市前,而在上市后。

新三板的流通性极差,500万证券资产门槛对于其实有着粉丝经济基础的锤子科技不太有利。从牛博网开始,罗永浩就试图转化个人魅力为生活方式,就像他始终得意于自己的几分钟推荐能够让一本历史印书只有区区5000册的《美国种族简史》重印达到20万册,智能手机不过是另一块试金石。

既然罗永浩已经认同互联网公司而非硬件公司的玩法,那么以智能手机为入口,创造新的需求与产业就是上市业绩的保障,而锤子科技启动VR游戏项目的消息则显得及时而合乎情理——唐岩的陌陌当然能够解决分发渠道的问题——尤其是当这个时机出在任天堂总裁岩田聪去世前后,让我们仿佛重新看到那个站在乔布斯的墓碑前立志要继承衣钵的身影。

有人调侃,说罗永浩在资本运作能力上的进步速度要快于他做手机的能力,新三板的二级市场对大众层面的智能手机和前沿层面的VR游戏的搭档不会有太多的抵抗力,只是VR游戏的回报周期相比手机可能更长,好在这个激变的时代已经不再唾弃亏损的企业家。

这里还有一个插曲,罗永浩在名片上印的英文名是John Romero,这是美国知名游戏制作人、FPS游戏之父的名字。罗永浩在接受采访时说,之所以用这个名字,是因为看了知乎上将他与John Romero并论的一个答案,文中详尽描述了John Romero的恃才傲物和理想主义情结,他在一款独立制作的游戏海报上写的文案是“John Romero\x27s about to make you his bitch,Suck it down(我要把你变成婊子,舔干净)”,这种作风深得罗永浩的喜爱。

以及……

唯一一个创建了两家世界500强公司的日本企业家稻盛和夫将人的资质排作三等,深沉厚重是第一等,磊落豪雄是第二等,聪明才辩是第三等。

并不是说稻盛和夫罔顾才华的重要性,而是人们的目光往往被长袖善舞吸引,造富神话风起云涌,能者居之的时代最易使人丧失敬畏。毋庸置疑,因为足够廉价且时间窗口得当,坚果手机的出货量不会重演梦魇,但其位置并不在舞台中央,勉强充当振奋剂,恐怕还是自娱自乐。

魅族、华为等第二梯队品牌的崛起,让领军的小米都压力倍增,在这种暗流涌动的竞争沼泽里,队列尾部的喝汤机会很难维系。如果罗永浩真的再无大招,他或许会被禁锢在“最会卖手机的英语老师”的角色上。

愿求仁得仁,复无怨怼。

T2

坚果Pro

坚果Pro2

坚果 R1

坚果 Pro 2 特别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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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果 Pro3

坚果 Pro 3 体验:一年多没见,坚果还是那个追求效率的手机

上一台坚果手机是去年 8 月 20 日发布的坚果 Pro 2S,那一天对我来说愉快与不愉快各占了一半,不愉快是因为正好碰上我生日,发布会又是在晚上,只得放弃了与朋友聚餐的想法奔去西四环发布会场。而愉快的原因是因为那天发布的坚果 Pro2S 是迄今为止我最喜欢的一台坚果手机。

仅仅过去一年多一点,去年的坚果 Pro 2S 看起来就像是两三年前的手机,可想而知这一年以来手机行业的发展速度是如何的极速狂飙。半停滞超过一年时间,说我对坚果 Pro 3 有信心那肯定是假的。

疑虑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也很简单,那就是新的坚果手机的制造与设计水平,一年后有没有跟上时代;Smartisan OS 的设计与想法,一年后是越走越窄还是迎头追上。

但直到真正把坚果 Pro 3 拿到手里之后,这种疑虑不但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背面就像曝光的那样,中框很坚果

论设计,之前罗永浩微博上与卡洛斯的隔空喊话已经证明了曝光图为真,所以对这一点心理早已有着一定的预期。但真拿在手里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这种不同时区别于市面上流行的弧面贴合做法,一上手就能回想起坚果手机一代代传下来的硬朗中框设计。

但这种相似仅仅体现在手感上,从 Smartisan T1 开始,团队想营造的就是一种无暇「玻璃砖」的感觉,这也导致绝大部分的锤子和坚果手机都是纯白色最好看。但是坚果 Pro 3 不再是「玻璃砖」,它的中框换上了金属色的磨砂铝合金。

这样的中框设计第一眼就会让人想起曾经的 iPhone,或者进一步说让人想起 iPhone 4/4S。你知道,在 9102 年看到这样的「复古」设计的可能性是多么微小。

一方面庆幸坚果 Pro 3 坚持了前辈们的设计理念不动摇,另一方面也对市场接受度有一些担忧。

中框手感不够圆滑会成为一部分人劝退的理由吗?可能会的,但也不是用了弧形设计就真的回不去那么严重。况且据说明年的 iPhone 在中框上也会回归 iPhone 4 时期的设计,其实更多的时候这可能只是你不满意手机其它方面的一个借口。

背面玻璃盖板则还是以前的味道,我拿到的这台是白色,另外还有黑色和绿色共三个版本。我终究还是觉得白色更能体现 Smartisan 手机的精髓,我的 Smartisan T1 和坚果 Pro 2S 也都是收藏了白色款。

同为白色,在具体到观感上这三款却全然不同,T1 最为清冷,Pro 2S 最为温润,而坚果 Pro 3 的白色稍显深沉,有点类似白色的三星 Note10。我到今天也依旧认为,把后盖做的五彩斑斓简单,但难的是如何做到耐看和高级,我买过不少纯白色的手机,坚果 Pro 3 能做到在前辈与 Note10 面前不跌分,可以了。

背面还有一些具有情怀的设计元素,去年把锤子 Logo 与指纹解锁合一可谓是神来之笔。但今年抛弃实体指纹之后,或许坚果手机仍然不愿放弃这个标志,他们重新将设计改头换面,把红色的锤子 Logo 做成了一颗现今手机上已经极为少见的呼吸灯,安置在背面的左下角,旁边「SMARTISAN」的字母换成了大写,字体也和过去不太一样。

从元素的安置方向来看,这次坚果 Pro 3 有意将背面的视觉变为横向设计,其中最主要的理由就是配合后面的摄像头矩阵。

有意思的是,白色版本的设计与黑色和绿色版并不相同,采用的是单排的凸起排列,和大多数手机背面的竖向排列类似。而黑色版和绿色版才是和曝光图一样的双排矩阵。按照坚果方面的说法是,白色版是化整为零,而黑色与绿色版是化零为整。

为了平衡背面的摄像头元素,坚果的设计师把视觉方向横了过来,营造一种类似于卡片机的整体设计,这一点甚至还体现在了随机附送的清水套纹理上。

干掉实体导航键,塞进骁龙 855 Plus

至于正面设计,坚果 Pro 3 终于抛弃了实体三大金刚键采用了手势导航。屏幕是常见的水滴屏,这个水滴和关了「刘海美化」的小米 9 一模一样,包括屏幕尺寸和各方面的参数,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同一块屏幕,视觉观感已经很熟悉了,想要再往上一步比如 E3 发光材料和 90Hz,那肯定成本是水涨船高。

复习一下参数,6.39 英寸,2340×1080 分辨率,19.5:9 比例的 AMOLED 屏幕,最高亮度阳光下能达到 600nits。另外坚果还做了 DC 调光,当然这里也体现了他们一贯的文艺也好矫揉造作也好的风格,写的是「Diret Current 调光」而并非简写。

值得一提的是以往一直被诟病的自动亮度功能有所进步,目前来看已经很少出现那种死命给你降屏幕亮度的情况,晚上玩手机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不过在屏幕的边框控制方面,坚果 Pro 3 猛一看感觉有点像 iPhone 看齐的意思,但经过了仔细对比之后发现,其实无论是「额头」、「下巴」还是左右两侧的边框的控制,基本上跟小米 9 是一样一样一样的。只是在铝合金中框包边的情况下显得宽了一丢丢。

这一次坚果 Pro 3 也搭载了屏幕指纹,采用的是汇顶的方案。实际解锁速度处于主流水平,但是解锁成功率还需要再稍微优化一下。

如果给坚果 Pro 3 的设计做一个总结就是,你能看出它与主流手机不太一样,也能看出它少了一点以往坚果手机的偏执乖张。

让人惊喜的是坚果 Pro 3 这次里面塞进了一颗高通骁龙 855 Plus 的旗舰级芯片,而坚果 Pro 3 的定位却并非旗舰手机,这种情况在以往的坚果手机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在处理器之外,坚果 Pro 3 也把主要配置的规格推到了自身的一个新高,绿色版本最高达到了 12GB+256GB,Note10+ 也不过是这个水准。另外还有 8GB+128GB 和 8GB+256GB 两个版本,其中 128GB 的是 UFS2.1,其余的都是 UFS 3.0。

把配置堆高有两个好处,第一是在定价上能够往上探一些,现在 855 Plus 处理器的机型较多,定价也涵盖了极大的价格空间,而如果用中端产品比如骁龙 730G,那价格上限一下子就被锁死了。

另一方面旗舰处理器也为 Smartisan OS 的优化留出了更多的空间,流畅度可以得到更好的保证,像是多任务能力,甚至是 TNT 的效率都需要依仗这颗处理器。

但一款定位中高端产品用上了旗舰处理器和存储规格,势必要在其它的地方做出一些妥协。坚果 Pro 3 没有 NFC 功能,没有无线充电,电池虽然有 4000mAh 但是最大功率依旧是高通 QC 的 18W。实测从 30 分钟从 20% 充到 71%,大概和 iPhone 11 Pro Max 处于同一水平。

另外坚果 Pro 3 用的依旧是 Z 轴线性马达,振动手感上与坚果 Pro2S 接近,但是目前场景调教稍有不及。

拍照一贯不是坚果手机的强项,但这次坚果 Pro 3 也随大流用上了四摄镜头。主摄是主流的 4800 万像素索尼 IMX586,副摄是 1300 万像素 123°超广角,以及一颗 800 万像素的两倍长焦头,最后一颗则是 500 万像素的 2cm 微距镜头。

从参数上说这些配置没什么问题,但是在拍照过程中还是能体验到坚果 Pro 3 缺失了不少功能。比如没有智能 HDR 只有开关两个选项,比如 AI 场景优化虽然具备但同样没有找到开关,另外还有夜景模式也没有推送到体验的版本等等。

不过由于目前体验的这个软件版本还不是很稳,算法也没最终调试完成,所以整个体验和样张都只具备很小的参考意义。

四大招牌功能改进,TNT 能无线投屏了,以及更多缝缝补补

坚果 Pro 3 搭载了 Smartisan OS 7.0,基于 Android 9,所以今天先放过「万年 4.4」这个梗吧。

从根源上说,Smartisan OS 所追求的东西和市面上所有的系统都不太一样,它的很多功能以及解决方案都非常小众甚至是刁钻,背后本质则是对效率的偏执追求。这一点从 Smartisan OS 四个招牌功能上就能看出来,无论是闪念胶囊、大爆炸、一步还是 TNT,每一个功能都是为效率而生的工具。

Smartisan OS 7.0 依然埋头耕耘这些东西,并且这次也都有了新的功能:

闪念胶囊 3.0

闪念胶囊绝对是一个好用的工具,也是一个很容易被抄的工具。这次 Smartisan OS 7.0 把闪念胶囊与搜索以及语音助手整合到了一起。

什么意思呢?就是在速记的情况下启动的仍然是闪念胶囊,但是会根据你说的内容去进行网络搜索,同时会调用头条提供的知识图谱。你可以理解为语音输入时同时在进行网络搜索和闪念胶囊记事两种行为,最后根据你的需求选择结果。不过当输入时间较长时会自动抛弃网络搜索变为纯闪念胶囊记事。

之后闪念胶囊还会加入分析用户的语义功能,如果是命令式的语句比如设定闹钟就会变为语音助手式的功能设置。在闪念胶囊变为三合一功能后获得了纸面效率的提升,是否真的好用还要再长期观察。

大爆炸 3.0

大爆炸功能最主要的变化就是新增了「炸声音」的功能,简而言之就是能把手机里正在播放的音频实时转录出字幕来。底层上采用了科大讯飞的技术。

这个技术看起来有点眼熟,和前几天 Google Pixel 4 的实时转写很相似。不同之处在于 Google 的识别模型只能识别英文并且是本地的,而坚果 Pro 3 需要联网使用,但能支持中文和英文。

从实际体验来看,这个功能更适合一些不太涉及专有名词的日常对话,电视剧的话大致能翻译出剧情,准确度在 90% 左右。这个功能最有用的地方是他能够把翻译转录的文字直接大爆炸分词,当做录音分析工具也是极好用的。

「炸录屏」是另外一个有意思的小功能,具体来说就是播放视频的时候会同时录屏,然后拆分成图片显示,短视频一秒五张拆分,长视频一秒一张。这种功能针对的就是「暂停成功」这种需要从一个视频中抽取一张或者几张画面的场景。

一步 3.0

一步功能这次的升级不在于跨平台应用之间的数据交换,而是转向了对分屏功能的改进。目前大部分手机对于分屏功能的实现都不尽入人意,主要还是手机的屏幕尺寸并不足以同时完整显示两个应用无障碍使用。

那一步 3.0 是怎么做的呢,其实就是变成了前台活动的多任务窗口,主应用占据一边,而分屏的应用则被放置在侧边栏,看起来有点像 Galaxy Fold 的分屏方式,但不同点在于点击前台任何活动的应用都会被切换到主应用的位置。

目前这种分屏方式最大支持四个应用同时运行,但数量不是关键,意义在于某些可以需要在前台显示的界面可以不用关闭了,比如微信迁移或者一些 OTA 升级的时候不用再傻傻的等待,你继续玩你的就是了。

TNT

TNT……嗯,一个命运多舛的功能。发展到今天,手机内置 TNT 可能是这个功能最好的归宿。而这次 Smartisan OS 也增加了非常实用的无线 TNT 连接以及 TNT 分享模式。

无线 TNT 连接意味着你可以用投屏的方式跟电视或者其它显示设备进行连接而不用再必须扯一根线,实用性立刻飙升。从实际体验来看,这个功能还不是特别稳定,有的时候会出现搜不到电视的情况,无线 TNT 也仅有一个开关没有刷新扫描的按钮,但一但连接成功就很稳定。

从实际体验来看,走 Miracast 的 1080p 30fps 和乐播投屏的 1080p 60fps 效果还都不错,连接也非常的顺畅。但是否有用更多的还是看 TNT 本身是否能满足轻办公,以及一些手机投屏的衍生需求。

对于我个人来说,使用这个功能的主要是将手机的哔哩哔哩投屏到电视播放,因为直接投屏是没有弹幕的,完全莫得灵魂,而 TNT 模式则能够在保留弹幕的情况下还会出现镜像模式下因为比例限制无法全屏的情况,只是播放视频是画面和声音稍有不同步,不知道后续是否能够解决。

至于 TNT 分享模式则适合展示像是图片、视频或者 PPT 等内容,相比桌面模式有一些针对性的界面小优化。

除了这几个效率工具,Smartisan OS 7.0 最让人欣喜的部分是终于开始更多看到用户的大众需求部分了,比如进入全面屏时代之后更好用的全面屏手势,比如打游戏时的专用模式与人性化功能,还有负一屏的加入与新的定制字体等等。

这些功能其实都已经是别家早就标配,甚至已经进一步完善到新高度了,而坚果手机由于团队动荡,被头条收购等等原因处于半停摆的状态。在 Smartisan OS 7.0 上能看到许多想要追赶时代的想法,但在许多细节上,比如今年非常流行的非线性动画等方面依然缺少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和打磨。

活着就是成功

时间最为残酷,在失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后,想要追上主流发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对于坚果手机这个一贯慢工出细活的团队,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缝缝补补。

对于坚果 Pro 3 其实是没有任何宏大愿景可言的。今年下半年这个市场对这样小众手机来说,已经很难有安稳的容身之处。在 OPPO 和 vivo 都已经下场血拼性价比的情况下,以此为标准的判断连 iPhone 也逃不过降价真香的结局。

Smartisan OS 依旧是目前市场上最为特立独行的手机操作系统,由它所诞生的一些效率工具如今已经在国产手机系统上遍地开花,它所追求的效率型解决方案也依旧市场上对用户需求最独特的思考。

爱的人依旧会爱 Smartisan OS,不爱的人依旧不爱它。从 Smartisan OS 到坚果 Pro 3 本身而言依旧是小众的,无法满足所有人。但从心底上希望在市场上还能有一个角落的位置,对这种「非主流审美」的体验与设计包容。

毕竟,能继续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成功。

坚果 Pro 3 上手:卷土重来

坚果 Pro3 的外观特点就是,个性鲜明,有种我行我素的感觉。目前各家都在利用大曲面的后盖和屏幕来营造一种手机很薄的错觉,锤子则完全没有掩盖,虽然也才 7.8mm,不算厚的范畴。独特归独特,坚果 Pro3 的手感确实不出色,方正的设计在手感上是完全抵不过圆弧设计,这个也是预料之中了,毕竟你们见过手感好的锤子手机吗?

One Step 是真的非常好用,真正意义上的分屏任务,而且是全尺寸分屏,一屏内最多四个应用分屏,一个大的可操作滑动的应用窗口个和三个小的不可操作的应用窗口,点击小的应用窗口就可以放大,而此时大的应用窗口就缩小。屏内所有应用都可以视为前台运行,一边导航、一边看视频、一边聊天、一边看爱搞机完全不是问题。

参考

  1. “史上最漂亮的计时类应用”是怎么来的?
  2. 创业在路上
  3. 罗永浩关于创业公司如何挖到牛人的清单
  4. 罗永浩关于如何开好一场发布会的清单
  5. 罗永浩第二次直播卖货:表现更好了,观众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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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坚果新机确认10月发布!全面屏超窄白色边框 交互或有重大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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